关于美新路丢失的记忆—2004年美新路志愿者宁夏甘肃纪实与诗歌

山山之外 · 发表于 2010-9-1 22:10:26

本帖最后由 wolftoothstar 于 2010-9-2 07:20 编辑

这个故事比较长，可以算作中篇吧。分开发是因为前一帖是花絮是调侃，这一贴才是纪实。
就是这些人还有很多故事，只是我也没有记录下来了，追忆就到此为止吧。
逝者如斯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西行随笔之宁夏甘肃2004

                     山山之外

一、
细雨静、泥径滑、前后有鸣蛙。
白峰下、绿野旁、炊烟是人家。
左右戏儿、远坡羊群、沟下骡马。
早归听说书，几人斜卧。暖炕枸杞茶。

二、
五月一日，我们到西海固的第一天开始下雨，入夜时遂为飘雪，第二日夜又皓月当空。据说这是西海固地区九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降水。

五月飞雪西海头，乡音不识笑迎眸。
雪沉云埋半座山，农人今岁粮不愁。
山远近、路横斜。泥靴九斤九。
谁料得，夏亦雪，风急薄衫透。
团坐热炕几许忧，回人茶代酒。

早入夜，暖炕解酣乏，思未休。
都说经纶手，谁识史公种树书。
伊、葛何用，山川秃陋，可有回天手。
窗外月拢明，风过耳，似雨声。
梦里青山翠柳。

五绝一篇

旱海沙迷径，烈尘亡日冥。
驼刺生绝地，鹰隼尸黄陵。

三、七绝三篇
细涓随手蟒山开，赢草荒原踏春来。
一丛紫花不闻名，岁岁香传引风怀。

离乱回人从头说，天地烘炉鞴风烈。
登高怀远英雄涕，几人真是长坚铁。

远落无人问古今，只为明朝两餐勤。
但闻客从北京来，自言主席探旧民。

四、五古一篇
寻寻夜入苍，薄衫夜风凉。
回首孤村远，一灯指路长。
空山无人语，皎皎月正狂。
山山重无复，野径没山梁。
相携不知险，轻歌越洪荒。

五、

尘息云住晚风收，倦客迟日走沟头。
天心处，独飞镜，对栏杆北斗。
挽天河，无人会，恒娥倚桂应自愁。
空山寂，归路险，人语休。
无暇顾诗愁。
正抬头，清光下。
念去去，浮波万顷皆是土丘。
几人携月，芒鞋万里比轻舟。
谁共我，醉饮月。此一刻天涯携手。

六、丁督护歌
乐府旧题。记五月四日与甘肃会宁大山深处探访一位病危的乡村教师。

千里探故人，月起才入乡。
昔日书生俊，残颜卧炕上。
语沉犹丝断，柴骨忍揉肠。
谁唱督护歌，心催思暗伤。
相别无言语，执手泪比长。
传道三十年，一烛照天荒。

西行之点点回忆----2004宁夏甘肃考察纪实
                  lovekids
第一天

4月30日，上午10：30分，一行11人准时从北京出发前往宁夏。火车车程近21个小时，于5月1日早晨8：38分准时到达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县中宁市。队员们没有丝毫抱怨旅途的劳累，而是在一顿简单的早餐过后，就匆匆赶往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沙沟乡顾家沟小学。乘坐一辆中型轿车，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颠簸，从柏油路驶入泥土路，从宽阔平原驶入高山盆地。于下午3点左右来到了沙沟乡，在当地村民的指引下，首先来到了顾家沟小学马校长的家中。队员们抑制不住对小学校的好奇心和渴望，在马校长的带领下，我们一起走向了顾家沟小学，并决定把购买的一些生活用品暂时存放在学校里。

车刚刚驶入这个小村子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车窗上，落在心窝里，凉丝丝的，让人倍感舒心，清爽。车子所到之处，不断引来了村里的孩子，大人，老人。站在高高的山头上，淡淡的观察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群城里人。走出车门的第一个感受就是从未体验过的一种乡村独有的“静”，一种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静，一种可以听到鸟语山应的静。我们的行李很多，都要先搬到山上的小学校去，马校长一句话：“帮老师们把东西拿到学校去！”，不到一分钟的样子，车里的大包小包就转而被村里的孩子们攥在了手里，一股脑地迈着大步向校门跑去。学校在一座几十米高的山上，我们沿着最和缓的山道，慢慢前行。而那群拎着包的孩子早已站在山顶腼腆的笑看着我们，等待着我们。

推开画着图案的小学校门，印入眼帘的是两排漂亮的砖瓦房，虽然不再是崭新，但却看得出精心照看后的整洁干净。正面旗杆下，有砖块垒出的一个小花坛，在这个缺水少雨的村子里，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小花坛花费了校长，老师和同学们多少的心血。尽管只种着一些小草，几株青松和白杨，却让走过的人无不为这绿色而驻足回眸。走过沙土操场，鞋面上已经是一层黄土，操场两端杵着两个生了锈的篮球架子，脑子里想象着孩子们是如何在这里度过一堂堂的体育课？我们的干粮和行李都暂时放在了一位老师的宿舍里。房间虽然小，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的书本也码放的整整齐齐。询问着校长学校厕所的位置，看到两三个志愿者走向了学校东南角的土墙。借着学校的两面拐角围墙，前面加上一堵土墙就是这个学校仅有的厕所。而绕过墙后，看到的是一堆一堆垒起的脏土，地上有两个浅浅的坑，也就是如厕之用了。听校长说，去年夏天，厕所墙倒，还曾砸伤过学生。

简单的参观了学校，感觉似乎比我们想象中的条件要好一些，本以为是土坯稻草，或窑洞房子，现在起码是砖结构，安全是有了基本保障。马校长本来要我们立刻就下山，去他家里休息吃饭。可志愿者们的心早就随着门外越聚越多的孩子飞走了。早在去宁夏之前，我们就买了多种体育用品和文具。抑制不住兴奋，抽出几根跳绳，拿着皮筋，毽子，飞盘，就冲向了孩子堆，没几分钟的功夫，志愿者和孩子们就不分你我的玩成了一片。院子里淌着的是一咕咕真诚的微笑，空气中飘浮的是一阵阵暖人的祥和。

晚上五点多，孩子们不舍的离开了学校，志愿者们也是有点疲惫的再次背上行李准备到马校长家里吃晚饭，休息。脑子里浮现的仍是孩子们动人的笑脸，心好像被无数双小手抚摸着，温暖着。淅沥沥的小雨停了，还没来得及把操场的土地润湿，就早早的收工，不免让人觉得有点扫兴。刚才热闹的院子突然静了，连雨声也消失了，让我们再一次有机会享受这份乡村的宁静。远处层层叠叠的山，眼前高高低低的房，让人不忍眨眼，生怕遗漏了什么美好而追悔。小心的走下这座山，又朝着那座山走去，没有人高声叫嚷，没有人想去破坏这难得的安静，这不折不扣的安静。

推开两扇红漆的铁门，四方的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似乎正高兴的等待着迎接我们这群倦意满满的外来客。两间瓦房，一间储物间，这就是马校长的家了。马校长的爱人更是带着感人的笑容帮我们掀起门帘，邀我们进屋。房间挺大，可一张土炕就占据了半个房间，土炕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净的让我们不忍放下自己脏兮兮的旅行包，甚至不忍坐在上面。这一切哪里逃得过马校长的眼睛，他立刻边把我们都让到床边，边敦促我们拖鞋上炕。其实，大家也实在没有能力再去保持什么矜持，那点疲惫早就战胜了客套，不管不顾的翻身爬上了土炕。 “好舒服呀！” “好暖和呀！” “热热的，热炕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释放着自己的困乏，贪婪的享受着近30个小时车程后的第一次舒展的机会。

炕桌拿上来了，细细长长的很是苗条。我们的第一餐会是什么呢？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焦急的等待着，肚子里的蛔虫还不时的叫叫，以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食物下肚。土豆，芹菜，辣椒，西红柿好漂亮的颜色，好新鲜的做法，好奇特的香味。捧起一碗米饭，也不去管什么礼貌，握着筷子，直奔主题，加起一柱子菜就送到嘴里，飞速的咀嚼着。奇怪！从来没有过的清香，好像这几样菜从来没吃过？！几口下肚，才有兴趣询问，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原来，这是当地特有的胡麻油炒菜而产生的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难怪我们觉得香喷喷的，停不下手中的筷子。连自己的胃也被这种新鲜的味道迷昏了，一直也不肯告诉大脑已经吃饱，吃不下了，只自顾自的吸收吸收再吸收，当我强迫自己停下时，已经出现了站立困难。只当是偷懒在床上躺着，其实是下床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正偷笑自己如此没出息，抬头看看，才发现，原来没出息的又何止我一个，十几个人，无不是一手扶肚子，一手扶着桌子，或床。看来多一个支点才能承受装在肚子里的美食了！歇过片刻之后，才有能力挺着肚子走下床，走进厨房，看见马师母正在和面，心里生疑，赶紧问道：“这是要做明天的早饭？还事。。。。” 师母扭过头带着那笑容说：“不，不，我家儿子吃不惯米，吃了要胃酸，所以给他们在做点面条。你快去歇着吧，没事！” 心里一阵抽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没想到为了让我们这群人能吃上米饭，马老师是特意买了米，马师母又另外给孩子做饭，全是因为听说城里人爱吃米的！说不出的一股酸意堵在胸口，看了看马师母的背影，缓步踱回房里。想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大家，改吃面食。

尚立富是这个西部阳光计划的负责人，早在来到考察地点之前，就已经做出了整个项目的计划，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是从经济、教育、环境等角度综合考察一下村子和学校的整体情况，为7月份的支教活动做好准备。我们被分成了三个小组，准备第二天分组行动进行家访并分别从不同的角度了解村民的生活情况。为了把工作做的透彻，完善，每个小组内部又进行了近一个小时的讨论，制定了各自的行动方案。夜渐渐深了，疲倦也一浪胜似一浪，为了保证第二天的工作顺利进行，大家决定尽快休息，明天一早8点在马校长集合，吃早饭！几个男生还要赶回学校，在老师的宿舍里睡觉，而剩下六个女生就住在校长家里。来之前，就知道这是个十分干旱的省份，从到了村子就没想过再洗手洗脸，校长的小女儿---玉华还是端着一个小绿壶放在我们屋里，还不停的说着，“你们用你们用，用完了我再去给你们打。”那一晚，除了刷刷牙，几个人谁也没有洗脸，就匆匆爬上了床，热乎乎的土炕催人睡，开始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一天的见闻，而后，就只剩下淡淡的鼾声……

第二天
一夜，梦里好像也在微笑，似乎来到这个地方，首先找到的是久违了的快乐。六点多就听到了扫把一声声拍打地面，心里知道马师母已经起床了，可身体还是舍不得这暖暖的被窝和热炕……房门开了，原来力竑早就起来了。“下雪了，快起来去看呀！”力竑压低了声音还是压不住兴奋。“怎么可能，昨天下雨，来之前天气预报说温度足足有29度，下雪！？一定是骗人的。”心里边想，边迅速穿上衣服，翻身跳到地上，拉开房门，想自己看个究竟。天啊，满天的雪花，轻轻的飘落，像是老天爷在和我们开玩笑，变个魔术愚弄一下远方的客人，让人分不清是梦里的雪，还是……纵身跳到院子里，让皮肤去感受，是雪，冰冰的，落在脸上，立刻化成水，一颗颗的挂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让新鲜充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抬头看着院子后的山，漫山已经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刷刷牙，依旧没有洗脸，其实当时连洗脸的念头都没有？！不知谁提议“爬山去，爬到后面的山上去！”，乎噜噜的一对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像院后的山上跑去！直上直下的路，盖上薄薄的一层雪，就像是敌人部下的埋伏，让我不断的想摔跟头。一个踉跄接着一个踉跄，又不敢提出回去，生怕扫了别人的兴。不过一步一滑的爬山，也没忘了心里默默的发着感慨，雪，雪，好白的雪啊！！

香喷喷的菜，热乎乎的馒头，忘记了昨晚狼吞虎咽后的胃胀，又一次被自己的胃愚弄了！吃的撑撑的，斜靠在墙边，等待着尚立富给我们分派家访的名单。说好上午去一家家庭条件稍好的，然后在老乡家里吃饭，最后我们再给每家15块钱的饭钱。一个简短的会后，经济，教育，环境各个小组都有了各自的目标家庭，拿好事先准备的糖果，收好记录本，背上书包，开始了第一天的正式工作。

雪一直洋洋洒洒的下着，老天爷好像是听到了昨天我对小雨来的快走的也快的抱怨，今天就派了雪来做补偿。只一会功夫，土地就变成了泥地，一脚高一脚低地踩在里面，一会我的皮鞋就变成了泥鞋。泥鞋也几乎失去了摩擦力，走在泥里就像是走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只好一点一点往前出遛，生怕滑倒了误伤了别人。9点左右，3个小组就到达了各自的采访家庭，并根据各自的采访重点，以闲聊的方式吸收着各自想要的信息。每个家庭，都把我们这群来访者当作最尊贵的客人对待，脸上的笑容让我们的心暖暖的；双手捧上前的茶水让我们喝得甜甜的；边聊边嗑着瓜子，吃着花生，就像坐在自家的炕头上，让我们感到踏实幸福。准备的饭菜也是招待客人似的，尽管炒的菜只有土豆，但也是家里最好的东西，因为村里很多人家只是吃一点腌菜，而不会去炒菜。

采访结束后，说好大家中午在学校里碰一个头，交换一下意见，以提高下午的采访质量。商定好的时间是1点，可直到1：20了才等齐了三个组的同学。经过一上午的采访，似乎大家都变得有点心事重重，不再像一大早出门时的那样异常兴奋，而是坐在屋里，烤火的烤火，整理笔记的整理笔记，有的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人到齐后，就由每个小组分别介绍了一下各自的调查情况，总体的情况就是家庭收入普遍偏低，很多家庭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外出打工人员逐年上升，但没有一定技术，只能靠体力赚钱，每年出去3到5个月，平均月工资1000元左右；大部分家庭有三个或三个以上个孩子，男孩大部分上过学，女孩上学的时间较短，辍学率较高，教育的重男轻女现象明显，村里有两个大学生，大部分孩子能念完小学；该村土质情况需要采集标本后带回北京进行进一步分析，村里缺乏科学种植方法，对科技农业知识了解甚微，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 在了解了村里的基本情况后，每个小组都对自己的调查做了相应的调整，以使调查更加全面。没时间做太多休整，我们又开始了下午的家访。

尽管心里知道下午的情况会比上午差很多，但当看到住在窑洞里的老妈妈时，还是感到什么东西在撕扯着我的心。其他的小组也看到了至今仍住在窑洞里的人，看到了阴暗，冰冷的窑洞。160多户人家里，现在还有大概5户人家住在窑洞里，这似乎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但是亲眼看到那种居住环境，就感到好像是让城里人住在牛棚里，因为窑洞在很多农村是给羊，驴子，这样的牲口准备的。问着各种问题，可回答似乎总是离不开一个“钱”字，没钱呀，成了每一个问题的结束词。

雪整整下了一天，按村里人的话说，“你们来了，带来了雨雪，带来了好运气，会带来好收成，也拜托你们给我们带来希望！”西北风刮起来了，吹着雪花，敲打在脸上，还是一步一滑的，可已经没心情去管是不是会摔倒，想的只是老乡的一句话：“咱们都是一样的人，都生活在一个地球上，都是一样的领导人，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生在这个穷山沟沟里，为什么我们就活成这个样子，而你们确实那样的……”

回到马校长家时，已经5点多了，其他的组员也都陆续到了家。大家谈论着天气，却很少去涉及下午的采访情况。我躲在炕的一角，整理着下午的采访笔记，以便晚上能更好的总结说明采访成果。晚上，马师母给我们蒸了花卷，还裹着椒盐，格外好吃。虽然大家也说笑着，可气氛却不同昨天那么轻松。也许都预感到，饭后的这次会，时间会很长。一个小灯泡，忽明忽暗的光，十几个人围坐在炕头上，等待着尚立富主持会议。没有人再那样兴高采烈的谈论这里的美好景色，没有人再洋洋得意于自己多么受孩子们的欢迎，也很少再听到说这种田园的生活多么令人向往。这里的老乡，生活的很苦；这里的老乡，没有力气为自己争取权益；这里的老乡，不知道种了两年蚕豆，为什么再种下去苗就会烂在土里，为什么上面发的尿素撒完了会把庄稼都烧死？这样的讨论，开始引起了队员们的意见的不同，有的人觉得自己应该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有的则一味的批评农民的无知，有的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村民就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权益，和上一级领导争取自己的权利……也许是大学生特有的一些无知的看法吧，总之那晚的讨论似乎充斥着天真、烂漫甚至浪漫主义。

那一夜，我失眠了。也许很多队员都难以入睡。雪还在下，继续下吧，这可是村子里连续九个多月没有雨雪的第一场雪，他们终究是庄稼人，无论有多少人跑出去打工，每到播种撒种的季节，打工的人还是会回来，过着春种秋收的日子。至少让家里人有点吃的，能维持生计，而一年的收成能够口粮，就已经是万幸了。哪个当爹当妈的不知道上学好？哪个爹爹妈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放羊放牛，不上学学知识？哪个父亲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出去打工，背砖，挖矿，靠体力赚钱？可不这样，他们又怎能生存，又怎能让最小的孩子有学上？

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也不知道自己一夜是否睡过，什么时候睡的。

第三天

依旧是六点多起床,似乎格外珍惜早上难得的清新空气。迫不及待地踏出房门，雪停了，太阳微笑着躺在天边，远处的山白蒙蒙的，偶尔露出几点绿色，让人倍感和*谐。忍不住跑出院子，跑到山边，远眺。被白色装点起来的层层高山是那么的不同，在阳光的照射下，也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乳白色，奶白色，银色，淡灰色，金黄色，黄褐色……目不转睛的凝视，感觉一座座山都那么有灵性，轻轻的走向你，又慢慢的离开，带走你的欣赏，留下一片异彩。

按照昨晚的计划，今天上午要给村里的妇女开一个会，目的是了解村里妇女的教育情况，为大家讲解一些简单的生理知识，也询问一下他们对支教的要求，和各自的愿望。原定好一大早8：00就开会，但考虑到各家的女同志还要收拾院子，做早饭，时间就一推再推。我们从马校长家出来时已经是8：45了。一路上，队员们欢声笑语，不停的歌唱，唱着新出的太阳，唱着诱人的雪景，唱着难得的愉悦心情。来到学校时，本以为有很多妇女已经坐在教室里等我们了，可实际上，只看到两三个人坐在教室里，茫然的等待着。放下书包，大家三三两两的走进教室，分别坐在他们面前，各自闲聊起来，从家里的孩子，聊到山里的土地，从一天三餐，聊到每天的时间安排。她们是那么善良，那么纯朴，那么真诚，让我们不忍用文盲去概括她们的受教育程度，因为她们是那么的渴望获取新知识，学会识字读书。十点多的时候，来到学校的妇女渐渐多起来，多数是刚刚忙完家里的活，被孩子领到教室来的。有的志愿者为每一位进来的妈妈，分发着铅笔，其他的志愿者安排他们就做。10：30左右，这堂“课”正式开始，作为主讲的力竑，用她一贯的极具亲和力的微笑向大家问着好，开场就直入主题，询问什么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如何教育孩子？” “怎么能富裕起来？” “你们能教我们什么？” 一个个问题都十分出乎大家的意料，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成功的调动起了所有***学习积极性，她们各个表示如果7月份有人来教她们识字，念书，学裁剪，不管什么时间，不管多晚，都一定要来。听到这样的话，大家的心里都暖洋洋的。我们知道，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渴望前行的，只要眼前有路，大家就会克服各种险阻，走向前。我们询问着她们的受教育情况，家里女孩子的上学情况，每一天的时间安排，生育情况，和计划生育实施情况，大家渴望知道有关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为的是能够在日后带给他们最有效的服务，提供最需要的帮助。随后，力竑又为大家讲解了人体的基本构造，以便于这些妈妈在她们自己以及她们的孩子们身体不适时，可以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断。比如阑尾、肺、胃、心脏、肝、肾、子宫等器官的所在位置，翔宇在黑板上画着简易的图示，其他志愿者则站在讲台上，配合着讲解者，指出各个器官的所在位置。大家配合的是那么自然，没有事先的约定，确是如此的默契。

短短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因为11：30清真寺的阿訇要和全体队员见面，于是只能迅速结束这次会，大家久久没有离去，而是坐在那里继续和志愿者们聊天，提问题。直到把大家都叫到院子，一起合影后，妈妈们才依依不舍地拉着我们的手，告别，离去。看着她们匆匆赶回家的背影，知道他们要为家人准备下一餐饭食；看着她们几步一回头的张望，知道她们渴望从我们这里得到更多；看着她们，想象着自己的妈妈，重新认识着自己生活。她们并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生活现状，相反，她们各个脸上带着坦然的微笑，我猜想她们生活的很开心，只是谁不希望生活更美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小家更美满？

11：30分我们准时到达了清真寺里，在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人心目中，清真寺是一个村子里最神圣、最洁净的圣地。这里有全村最好的房子、各种设施、和饭菜。我们被尊为客人，被簇拥着走进他们的一间宽敞的活动室，桌子上摆放着花生，瓜子和橘子，摆放成正方形，据说是待客的礼貌。院子里站满了“满拉”，本想邀请他们一起进来聊天，却被告知他们是不可以与客人同桌的。一杯茶的功夫过后，几位满拉就捧着各种菜走到屋里，开始上菜了。新鲜的羊肉，让大家激动不已，毕竟几天没见到肉的样子了，心里清楚这是一种很高的待遇，因为即使这里的满拉也不是经常有吃肉的机会；香喷喷的炒鸡蛋，让人的口水在嘴里淌着；青青的黄瓜用辣椒拌着，别有一番滋味吧？最后还没等满拉将装着花卷的盘子摆稳，大家就七手八脚的拿起筷子齐刷刷的向羊肉伸去。“咸淡适中，口感松软，嫩滑有劲，入口即化……”不住的点头，没人有空去评价，只是不断的伸手加菜，足见这餐食的魅力！因为我们都是汉民，所以剩下的饭菜都只能倒掉，用过的碗筷也只能扔掉，所以大家把每盘菜都吃了个精光，生怕造成浪费，只是充分考验了自己的肚子，一次又一次向新的容量挑战，完成新的任务。这是几天来吃的最好的一次，可这满足和快乐确是每餐过后都有的！

很感激阿訇对我们如此热情的款待，站在院子中，我们和满拉们合影留念，之后又一起攀谈起来。他们的知识十分渊博，对世界的很多事情更是了如指掌，这让我们不禁感叹，生活在这样闭塞的小村子里，信息却仍旧可以如此迅速的流动传递。一个朋友说，全世界的穆斯林都有着自己的传播信息的渠道，他们永远用自己的方式了解、观察着世界。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感到他们的信息渠道是很奇特的，这些回族人善良，大度，对汉族人的到来，非但没有歧视和排斥，反而宽容的谅解我们可能犯的一些小错误，给我们讲解他们伊斯兰教的一些简单道理。一个折合那耶的满拉说：“因为你们的不了解，才可能使你们做错事，我们不会在意，相信你们对我们的了解越多，就会相信伊斯兰教是很好的宗教。”这种大度包容，让我们这些汉族人感到心里暖暖的，民族团结在那一刻似乎对我有了新的含义。

在这个深山环绕的小山坳里，我们已经彻底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中国联通，中国移动已经不再能够覆盖我们的居所，这对现代人来说还是多少感到有些不便，没法和家人联系，没发给爱人报平安，让队员们心里都有丝丝遗憾。村里的年轻人说，爬到学校后面最高的山上，那里可以收到手机信号！于是从清真寺出来，我们决定给自己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到现代文明社会，去山顶找信号！十几个人一字排开，跟着我们的小向导向高山冲击，身后还有一群群的小学生，怯怯的跟在左右，不言不语。手里握着电话，思考着等一下通话时应该说些什么。低头轻轻的走着，猛一抬头，才惊叹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远远的雪山，在太阳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金光，层峦迭嶂，一浪接一浪，稍矮一点的小山上，错落有致的修建着十几个院子，房顶的烟囱里，偶尔袅袅的冒着几股青烟，有种“梦回唐朝”之感。旁边的一些梯田里，老汉在前赶着骡子犁地，老伴在身后洒着尿素，一幅甜美的田园画尽在眼前。　二十分钟后，我们已经几乎到达了山顶，排在最前面的“大个子”突然转身喊着：“有信号了，快来啊，这里有信号了！”大家激动的向前奔跑着，高高举起手里的手机，等待着那几声“嘀嘀嘀”寻到信号的声音。　终于每个人都如愿的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络。面对着群山，凝望着山与空的交界处，倾听着风的低语，我把电话拨给了他，高声的叫嚷着，想让他听的更清楚，让山野群山也知道，我是平安的，更是快乐的。似乎电波不仅可以传递声音，也可带去我的幸福，电话的那头声音也是激动的，美好的祝福之后，那份共同的喜悦让我们的笑容从心里溢出！在那一刻，一切有他分享，足矣。

回头望着身边的人，无不是紧握电话畅谈，或者双手飞快的发着短信息，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享受着远离尘嚣的寂美，与那个最惦念的人分享，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幸福。风声渐渐大了，一阵阵寒意袭来，西北的天气毕竟不同于南方的柔风细雨，结束通话后，大家又说说笑笑的走下山脊，回到小学校，因为，我们要把自己的整个下午给这里的孩子们。一个中午的玩乐，有点兴奋到过分透支了自己的体力，一回到办公室，我们就软绵绵的挤靠在一张仅有的床上，不想再动弹。两点了，已经到了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师大的几个同学首先走出办公室，召集高年级的同学在教室里给他们上课。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组织低年级的同学做游戏，一起玩。也许这几天过于兴奋，忘记了疲劳，而一切困乏又好像都在那一时刻爆发了，强忍着困意，还是叫上豆子走向了操场。甩甩自己的头，告诉自己“投入其中，一定不会后悔”。　此时，翔宇已经把三十几个孩子分成两组，准备组织大家进行接力赛，书剑和我就在一旁维持着秩序，我带领着一支队伍，准备奋力战胜对方，在我的鼓励下，两支队伍充满了竞争的味道。翔宇一声令下，孩子们箭一样的冲出去，脸上溢着笑容，身后跑出一路小土。　几个志愿者也像孩子们一样拼命的为队员们喊着加油，由于男女生比例的失调，我们队一次又一次的获得胜利，我让孩子们充分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边鼓掌，边高声喊着“我们赢了”。此时，我们的快乐来自于这群乖巧的孩子，而他们的快乐是不是也会来自于我们呢？几个志愿者的嗓子已经出现了沙哑现象，可还是忍不住继续各种游戏。似乎和她们在一起，能够真的让人忘记疲倦，而一停下来，身体的不适才又是那么明显。　力竑答应下午４：３０再给满拉门上一节汉语课，所以一直翻阅着两本语文书，寻找一篇合适的文章，看得出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倦，心疼她几天来一直没有休息好的身体。我们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孩子们，让她可以安心的准备过会儿的课。　结束了和孩子们的游戏，和其他几个志愿者先回到了马校长家，还有几个队员要对昨天的一家人家进行回访，而力竑早就走进了满拉门的教室。回到马校长家里，钻进厨房，想帮忙洗洗菜，生生火，可硬是生生被马师母“赶”了出来。临走前，没有忘记说：“咱们晚上吃面条吧，还没吃过您煮的面呢！”这是一个理由，而另一个是我不希望师母再为我们十几个人单做饭，而蒸馒头花卷又很费时间费力气。于是就说了个小谎，慌称大家对面条渴望已久了……

晚上，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最后“团圆饭”，滑滑的面条拌着想喷喷的菜躁子，流进我们的肚里。因为翔宇和黄莉雅学校还有其他的事情，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先行回京了，尽管算起来我们在一起不过生活了三天，可是先行的两个人，还是让其他队员感到心里怪难受的。晚饭过后，西部阳光计划的成员们讨论着他们的计划，而我们几个志愿者就和马校长，李老师一起聊着学生的教育问题。简短的对话里，看得出马校长对二年级语文课程的独特理解，也看出了作为一个乡村教师，马校长讲授课程时的浓浓的乡土味道，这一切在我们看来是那么的可贵，也让我们看到了乡村教育的希望，相信这样的好老师，比起城市里，那些只为教学而不教做人的老师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各自分组讨论结束后，十一个人又围坐在一起，这一次，是为了开一个小小的欢送会。临行的两个女孩表达着各自心中的感受，身边的我们能体会到那淡淡的遗憾，坐在一边，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希望他们能顺利的回到北京，一路平安。　最后，翔宇带领着大家，一起学着唱一首手语歌－“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歌声轻轻的飘荡进每个人的心坎里，酸酸的，久久不肯离去。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必然同享，有难必然同当……”

第四天

一张张笑脸,像电影画面一般,一幅幅闪过,孩子,两个在我心中分量最终的字,压的我又是一夜无眠。因为他们的笑，我相信他们是快乐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给予什么，到底我可以为他们做什么？到底他们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五点多，翔宇就挣扎着要起床看日出，因为她想在临行前，仔细看看“这里”的太阳。可剩下三只小懒虫谁也不愿这么早去挑战寒冷，只是叮嘱她不要回来晚了，误了班车。今天的太阳没有让大家失望，大而红，映的每个人的脸都亮堂堂的。除了要送两个女孩离开村子，今天我们还要陪同力竑和尚立复一起去甘肃的一个窑洞小学考察。因为小学路途遥远，来回至少要用一天时间，出于安全的考虑，尚立复本不想让我们去，但搏不过大家的坚持和争取，还是决定六个人一同上路，也好一路上照应一下力大姐！

按照事先的约定，七点半我们准时从校长家出发。马刻和李老师负责把两个女生送上去往中宁火车站的汽车；而我们几个人则计划坐车到西吉县，再租一辆车直接到甘肃省会宁后沟小学。大大的太阳，美美的山歌，点点的绿草，高高的土山，我从画里来，回到画中去，谁也没想到接下来的故事可能让我们一生难忘。

在村口的公路上等了近一个小时，直到8点半左右才赶上去往西吉的班车。一辆班车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小村子，载上了多少去县里赶集的老妈妈老爸爸。停停走走，沟沟坎坎，我享受着这与众不同的车程，忘记了颠簸，忘记了拥挤，忘记了开始变得灼热的阳光，忘记了时时刮来的沙土，我就是这车里的一员，这村里的一员。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西吉县长途汽车站，下了车，大家就开始为自己的“胃”打抱不平，一个早上了，也不给口干粮，再不喂点食，可要罢工了。尚立复去联系汽车，剩下几个人就努力寻找着饭馆，很快，就看到一家面馆。“就是要快的！几碗面，您再给我们烩个羊肉，来几个大饼！一定要快啊！”几个人像土匪一般，坐在店里，老板娘给我们送完了茶水，就一溜烟的跑回厨房，开始准备开来。等啊等，终于看到端上来的一大碗羊肉，几个女孩居然偷偷叫唤起来，好像多少年没见过肉一般，似乎在这里，特别渴望吃羊肉，可能是心底始终觉得只有这里的羊肉最有味道。一边大饼卷着羊肉，大口大口咀嚼着，一边一柱子一柱子夹着面条等待着往嘴里送。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自己的模样，饿狼一般？好像是妈妈对大口吃饭的孩子最多的形容。因为接下来要做几个小时的汽车，为了防止路上没有饭吃，我们买了五个巴掌大小的小饼，四个锅一样大的大饼，还有两个四四方方面包一样的烤馍，半斤牛肉，十几袋榨菜，感觉接下来几天的干粮都够了。满意的看看自己的装备，放心的上了面包车。和司机说好了价钱，来回三百多公里，只要200块，几个人都对这个价钱感到合理。于是更是踏踏实实的任凭司机左转右转了。坐在后面，我们依靠在一起回味着羊肉面条的美味，想象着远处窑洞小学的样子。

在曲曲弯弯的盘山路上行驶了近两个小时，虽不算颠簸，但难以舒展的感觉还是让大家开始感到疲倦。再行驶到一座山的上半乘时，侧目可见山坳里错落的院落，被群山裹挟着，周围几排杨树点缀着，甚是美丽。山山，这个整天背着全套照像设备的冒牌摄影师，要求司机停车，给他一个拍照的机会，于是我们也响应，想趁机舒展一下身体。走下车，站在山边，向左，向右，山村，大山，不同的景色让人感觉置身于不同的世界。回到车里，走了近一个小时时，司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虽然司机浓浓的口音让我们不能明白的听懂他的每一句话，但他渐高的声音，让大家感到了一丝不安。原来司机的小舅子，开大卡车翻车了，人已经被送到了医院。看得出，司机不想再继续载我们到目的地，而是渴望立刻回家。一点四十五左右，我们来到了头堡子，司机面带难色的说：“你们还是换辆车吧，从这里过去到你们要去的地方还要一百多公里，我要是再回来，可能家里就该出事了，你们还是换车吧！”可以理解司机的心情，于是我们悻悻地走下车，寻找下一程路的交通工具。经过几个小时路途，肚子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胀了，于是低头盯上了拎在豆子手里的大饼，抬头才发现，原来她的嘴里早就咀嚼着了，于是，顾不上司机催促我们下车的命令，伸手向大饼，狠狠的扯下一块，痛快的塞到嘴里，才缓缓的拉了书包准备下车；可力竑也发现了我们的举动，迅速的伸手过来，一定要在下车前，也把自己的嘴填满，还一边嘟囔着：“我也要吃，我要吃，我要先吃了再下车！”也许连司机都看呆了，这三只争食吃的小猴子，便不再发号施令一般催赶我们。手里握着大饼，身上背着重重的行李，站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中间，活生生三个秋菊，不管不顾的拼命的吞咽着。不知谁说了一句：“咱们还有牛肉呢！”大家像发现了挚宝的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的跑道路边的一个窗台前，把大饼包摆在上面，翻找着牛肉。不去担心是否有车坐，不管下面的路还有多远，三个人事不关己的满意的比较着三种饼的味道，抱怨者牛肉里肉少辣椒多，不知尚立复，书剑，山山知道了当时的情景，会不会重新考虑以后是不是还要与我们同行？嘴里的大饼还没咽下，就看到尚立复招手让我们过去，眼前停着一辆三个轱辘东西。 “拖拉机”我的第一反应！这是“三蹦子”也叫“嘟嘟嘟”咱们坐到头寨，到那里车多一点，可以再租一辆车，这里车不好租。心想，已经被拐到这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抗已经没有用了！就一头钻进去，等着开车。车一发动，才明白怎么会得了个名字“嘟嘟嘟”，就这样，嘟嘟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居然堵上了车，长长的车队看不到头，在这个小镇上，怎么也会堵车呢？下车询问了一下村民才知道，原来前方修路，一两个小时是过不去了，眼看着时间飞快的过去，已经两点多了。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步行走过去，再找车。顶着烈日，背着大饼，我们大步向前……

如果说刚才的“嘟嘟嘟”还算是一种载人的交通工具，毕竟有棚子，有座位。接下来我们乘坐的就是一种载物的“嘟嘟嘟”。无棚，无坐，脏兮兮的，还一上车就把握的腿剐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迅速贴上创可贴，奇怪，一点也不觉得疼？大概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头寨县，经过一番痛苦的寻找，侃价，协商，等待，再协商，终于选定了一辆大面包，给我们送到目标村子，再由他驾驶“嘟嘟嘟”最终给我们送到后沟小学。又是40分钟的盘山路，路边的群山已经与宁夏的山景有了很大的区别。甘肃的山看起来更荒凉，层层叠叠的满眼全是黄色，没有丝毫绿树青草，还是那样动人心魄，却是一种悲凉的感觉。汽车开到司机的家里，眼看着前方已经没有汽车道，只能换乘“嘟嘟嘟”，几分钟后，嘟嘟嘟的声音向我们靠近，我们需要坐在翻斗里行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所以每个人都努力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到目前，已经坐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每个人都感到有点筋疲力尽，不再那么多玩笑，甚至脾气都有点烦躁。心里默默抱怨着飞逝的时间，抱怨着早知道这么远，就不一定要来……开始的一段路，还算平稳，只是一车的人都静静的，懒懒的。“唱支歌吧”我提议道。“唱支山歌给党听……”天知道怎么一张嘴就冒出这么一句歌词来，也许岭岭高山让人想起革*命史吧？就这样，一支接一支的歌曲让我们的气氛又恢复融洽，甚至有消除疲劳的效果。歌曲唱罢，大家开始感觉到“嘟嘟嘟”的速度格外的慢，环顾四周，心生怕意，车就行驶在悬崖的边缘，车开过后，就有一堆堆碎石掉落，足足有50度的上坡，下坡，急转弯，司机还时不时的转过头来叮嘱“如果车要翻，就跳啊！”

“啊？？？？？”惊叹，转而无语。

不再大声喧哗，只希望司机不要再双手托把的点烟，不要再回头和我们聊天而不看前方，不要再一阵猛冲。就这样，半个小时的无知，加上一个小时的提心吊胆，我们终于接近了目的地---后沟小学。沿着老乡手指的方向，除了几垛土墙，丝毫没有看到有顶的房子。跳下车，绕过土墙，才看到了一个高高的窑洞，一扇小木门上，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后沟小学”几个字。天呀，这就是校牌，这就是校门，这就是教室的门，这就是整座学校。一个小男孩给我们打开了校门，黑区区的窑洞里，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低头钻进去，一股寒意袭来，一面墙里嵌着一块长方形黑板，听乡亲们说，桌椅是老师结婚借去用了，空空的教室更显得难看，破烂。窑洞的劲里面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码放着学生们的一些本子，抬头看见一张海报“如何预防非典”。当时心里一种怪怪的感觉，尽管这里的经费是有限的，但孩子们的安全还是受重视的。拍了很多照片，留作资料，一边等着尚立复找到这个小学的唯一的一位老师，可十分钟后被告知，因为老师要结婚了，所以不在村子里。这不免让大家感到十分失望，这时已经接近6点，大家明白今晚可能是很难再赶回宁夏了，可又没见到我们要见的人，身上背的各种体育用品，学习用具，糖果也没有送出去。

尚还在和老乡们打听着，两年前，他独自来这里时，还曾在附近的一所学校的校长家里住过几天，当听说那位校长不久前患上了肺癌，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时，尚想现在赶过去，探望一下。据当地人说，要翻过两道山脊才能到达，至少要一个小时时间，六点出发，七点到，呆一会，八点半天黑前应该能赶回来。拍拍自己已经有点酸胀的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赞同这个提议。可看着尚渴望的眼神，知道这是他的愿望，大家也就默许了。背上所有的行李，在一名当地老乡的指引下，我们朝着戴老师家走去。司机因为怕我们耽搁了时间，晚上赶不回来，耽误了他明天的生意，执意要跟着我们同去同归。就这样，大家开始翻越第一座山，这里的海拔已经很高，背着重重的包，还要不断加快脚步，不时感到胸口有些憋气。无心再去品位这里的景色，只是偶尔看看这里的庄稼，多数都采用薄膜技术，看起来科学种田在这个村里实施的较好。

力竑和大家争强着背包，大家也是相互体谅，换着背最重的包，还不时停下来等待其他的队员。一路上，大家的相互扶持，鼓励是坚持到底的动力。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爬上了第一座山的山顶，蹲在那里，第一次感到呼吸困难，感到2000米的海拔就已经让我感到有点头晕。来不及过多的休息，带路的老乡就已经沿着山脊向山下走去。追赶着他们的步伐，却只是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始终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七点了，太阳已经微斜，夕阳渐染天边，空气也让人感到微微凉意。脚下的路越发艰险，不断滑落的松土，让人压低了身体，几乎在山上爬行，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恐高症，安慰自己永远不会掉下去。身前身后都有自己的伙伴，这也是我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他们只是在那里就足够支撑我走下去，“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心里默默想着，感动着。

疲惫，恐惧在我们终于到达戴老师家时却突然消失了，回想起刚才的一段路，有淡淡的骄傲，拌着一点点满足，撒上些许渴望一股脑倒进了心里，享受着。晚上7：45分，我们走到了戴老师的病榻前，看着瘦瘦小小的他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动一动时，每个人都静静无语，这个村的小学校几年前，突然坍塌了，校舍一直没有重建，校长就把学生都集中在自己的家里上课，可现在，他终于病倒了，再也不能起来了，全村的孩子现在只好七零八落的跑到附近村子里去借读，路途遥远，学费也贵。戴老师，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他的爱人，热情的接待着我们，茶水，馍馍摆满了台子，几个志愿者只是坐在地上，沙发上，默默的喝着水，各有所思。一天的时间，一路的惊险，这一趟到底值不值？

没有太多时间，再去闲聊，我们放下给孩子们带来的各种用品、糖果，希望戴老师转交给其他的老师。装满我们的水壶，八点左右，我们开始了返程的路。这时，天上已经星星点点，月亮远远挂在天边了。当时我的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刚才几次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还历历在目，回去如果看不清路，又是那么危险的山道，总是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跟在力竑的身后，后面有豆子保护，心里才踏实了一些。深深的山里，寂静的只能听见队友的鼓励声、提醒声。这座没有一棵树的黄土山，尽管在微风里，还是依旧保持着沉默，不吭一声。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山底，把月亮丢在了山后，没有了他的光亮，所有人都被无边的黑夜笼罩着，低头看不清前人的脚印，侧目看不清身边的山。凉意渐变为寒冷，尽管特意多穿上一条裤子，可还是感到双脚有些微颤，是冷，还是怕，当时真的不愿意再去分清。只是期待着平安回到山下，甚至快点看到月亮也好。在山底努力攀爬时，才感到黑夜带给人的无限压力，如此乐天的我，竟然在当时也没心情再去开玩笑，不能说已经被吓破胆，至少当时，如果身边没有同伴们，我会被吓掉泪的。队友的掌温那一刻温暖的不只是我的手，还有微微颤抖的我的心。跟随着前面一个人的脚印，时时传递着“注意脚下”的提醒，不断感受到前面队员的有力保护，也努力做到对后面队员的提示，就这样，六个人，手拉着手，期待着快一点看到月亮，因为看到了月亮，也就说明我们爬过了最艰险的一段。出来近一个小时后，几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了，毕竟这一下午到晚上大家都没有吃过一顿饭，找了一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几个人席地而坐，瓜分着所剩不多的大饼，没有心情再去吃榨菜，就觉得这大饼甜甜的，甚是好吃，坐在这里，才有空抬头仰望。“知道那颗最亮的星是什么？”“金星” “北斗七星最容易辨认！”“星星很多，但都集中在一条狭长的区域内！” 大家一言一语，那一刻，夜好美！

起身前行，我们依旧握紧身边人的手，向上的攀爬，我能感到前面人的拉扶，让我丝毫感受不到吃力，也模仿着那个力，传递给后面的战友。尽管是黑夜，可我再也感不到寒意，恐惧，“与你们为伍，此行让我感到爱与被爱”心里默默想着，感动让自己的步子更加有力。终于在一个转弯处，月亮出现了，那么明亮，那么刺眼，月光顷刻间撒在身上的感觉，让人似乎也能感到阵阵温暖，月光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让我们更清楚的看到前行人的脚印，月光把所有的惧怕从内心中挤走，有他的陪伴，这条路变得更加浪漫，更加柔和。忍不住时时抬头仰望，享受月光洒满全身的惬意，可苦了带路的人，总是不小心踩上她的脚后跟。走到山顶那一刻，也是每个人这一晚最幸福的一刻，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享受我们的月亮，拼命呼喊着和他打着招呼，感谢他整晚的陪伴，指引。在山顶，山山为我们拍下了月光下的剪影，也许分不清你我，可谁愿去分清么？至少当时，我早已分不清……

下山的路上，有人快乐的唱着歌，不用担心吓坏胆小的孩子，不用害怕惊醒睡着的小动物，因为山是那么空旷，空无一人，一物；有人，走走停停被月亮诱惑，冒着掉队的危险，与月传情；还有人借着月光，大发诗性，边走边写，沉醉其中。（至今不肯公开发表的）

一路的艰险，一路的帮助，一路的月下美景生成幅幅画面被每个人珍藏于心。谢谢，谢谢你在我身边，让我从未感到孤独，我的志愿者伙伴。

第五天

从山上坐“三蹦子”赶回司机的家里，已是接近凌晨了。一路上依偎在力竑怀里，只有她知道我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有点怕，毕竟车轮压着悬崖边；有点冷，毕竟西北的夜寒意浓浓。大家都很少说话，仰望着月亮，给自己的心思考的空间。

黑区区的窑洞；穿着短裤站在风里的孩子；躺在床上，无力坐起的小学校长；代课十年，月工资只有两百的小学教师；为远方的客人指引方向的院灯；高高挂起的让人心最的月亮；挺拔的令人生畏的高山……一切就在身后，从我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却在心里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

十二点半，几个人慵懒的躺在司机家的大炕上，疲倦让大家没有力气说话，豆子睡在最里面，是为了防止她夜里有什么“小动作”。和力竑躺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都是极为谦让的人，每每翻身都不忘为对方盖严被子。早上起床，两个人都感到浑身不爽，只是她一夜梦到的都是“嘟嘟嘟”，而我一夜都感到自己仍在攀爬。
这里的用水很是不方便，全部的水都是雨水积起来的，于是用起来更是千万个舍不得，只是用湿纸巾随便擦擦脸，嘴里嚼着半块口香糖，于是不用洗脸，也不用刷牙。七点，按照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时间，一行人准时在院门口集合，等待着赶往头寨的车。回程的车开得很慢，时不时的停下载上进城的老乡，不知道车停了多少次，只是摇摇晃晃的让人的头晕沉沉的。这条马路在重新浇铸沥青，在车上大家就知道半路要停下等待，没想到只开了不足一个小时就赶上大卡车在卸沙子，工作人员说，少则一个小时，多则两个小时。早已明白抱怨已经没有丝毫的作用，脾气火爆的我，也只是静静的拉低了帽檐，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车边传来几声嘹亮的叫卖声，虽然听不出内容，转头看到一个小男孩推着一两大大的自行车，载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些食物，正探头想车内望着。
力竑拉开车窗，习惯性的先问了句：
“你几岁了？上学了吗？”几天的校园生活，已经让我们本能的最关心孩子的上学情况。
“上三年级了，放假出来买东西。”小男孩爽朗的声音甚是好听。
“火腿肠，多少钱啊？”
“四毛钱！”
“四毛钱，只要四毛钱。”我们几个随即叽叽喳喳的相互对视着感到难以置信的便宜。力竑随即就掏钱要买，我们只是对这个价钱感兴趣，对肠可是没有丝毫的感情。一左一右握着两根鸡肉肠的力竑颇有点得意。据她说味道好极了！

时间慢吞吞的就是不肯溜走，等待的滋味甚是难挨，我们讲着各种笑话，哈哈哈哈的不管不顾的翻仰的笑着；一起玩着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都不屑的拍手游戏，“小疯子”一样的叫嚷着（力竑的话，其实她叫的声音最大！）；最后，玩起了一种让我至今仍感到胆寒的游戏——杀人游戏。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围成一圈，选择一张可能写着“杀手”或者“法官”或者没有字的纸条。决定了自己在游戏中的角色。尽管我每次都只是抓到了贫民百姓，却经常被指认为杀人凶手，最痛苦的一次莫过于书剑柔声细气的做着各种分析，我正听得津津有味，觉得甚是有理，频频点头之际，他话锋一转，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我，高声嚷道：“尹路，他肯定是杀手！”一种措手不及，天上掉铅球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昨晚书剑一直叫嚷要看月亮，怕他赶不上大家，一直拼命叫他不要掉队？”不至于吧？
“在北京合作很长时间了，他是小组里的大磨几，我是小组里的小快嘴，一直小磕小碰”不能这么记仇吧？
“他的判断能力很差，逻辑思维能力更差？”可是他明明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啊？
“莫非人真的是我杀的！！！！！！！”而我……不记得了？

来不及继续思考，拼命的为自己胡乱辩解着，看着大家不信任的眼神，一句句疑惑的盘问，心里温度在随时间反向变动。既然我不是杀手，那么真正的杀手也正隐藏在他们之中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人心难测呀！就这样，我被大家冤枉致死。当游戏结束，豆子这个可怕的杀手成功存活时，我还是念念不忘为什么书剑一上来就要把我冤枉死？追问着，追问着……
“你笑得有点诡秘” “你眼神迷离” “你偷偷的左顾右盼” “你你你……总之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听罢，当即就有晕倒的冲动。

几轮游戏玩过，我已经受到了深深的心理伤害，十分明显的留下了心理伤痕，应该完全用理性来判断，还是感情会影响杀人动机？完全迷失了判断的基础……
还好车又开动了，让我不用再去怀疑自己，可以又一头扎入窗外流动的风景中。将近11点时，我们终于回到了新堡子，那个我们撕扯过大饼，偷吃过牛肉的地方。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整整24小时没吃过饭了，尚立复依旧承担起了找车回村子的任务，而我们寻找着填饱肚子的地方。面，原来所有的饭馆都以经营面为特色。也就不用过分寻找，一步迈进离得最近的一家小铺子，一屁股坐下就不愿再起来。大口吃面，大口吃肉，每个人都狼吞虎咽的为这来之不易的午餐努力着。

11点45分，我们坐上了最后一趟车，这将是把我们送回家的最后一种交通工具了，这一路不知换过多少次车，走了多少里路，终于我们要回家了，马校长家在当时就像是自己的家一般充满了吸引力，带着满腹的渴望和期待，还有面条，我们开始了最后一段旅程。两天的辛苦，可以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出，倦容满面，随便靠在一角便睡的不省人事了，多少个急转弯，多少个“高抛运动”尽管大家也警醒的扶一下身边的人，可似乎脸眼皮也不愿挣开。车过半程，眼看着司机也快被大家传染，便忍不住捅捅坐在前排的尚立复，命他放点歌曲听听，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车里的所有人——青藏高原。真是佩服大家的精力，半梦半醒中，又随着音乐高声唱起来。几首歌过后，看来司机实在无法继续忍受拉着一群动物的痛苦，迅速的换了另一张磁带——相亲——赵本山的小品。倒也是听得大家笑声不断：
“嗨，松花江水浪滔滔，你爱咋着就咋着”吧！

车上没有了当地的向导，大家都记不太清西吉回村子的路，在两天的探幽索秘之旅后，大家的猎奇心理大减，尚在车上托着下巴，支支吾吾的回忆着。驾车的司机每到岔路口就把车速放慢，好让大家犹豫、判断、吗自己的记性。大家的表情越艰难，回家的路就变得越僻远。连汽车居然也饿了，闹着要吃汽油，惹不过他的大脾气，只好停车到路边，边加油，边询问路线。所幸我们还是在朝着家的方向前进，只是还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终于下午4点左右，我们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山，心里默念着“到家了”，一种安全感在心底生长。

就这样，一段离奇的旅程结束了。一路上，曾经后悔过，抱怨过，害怕过，埋怨过，感动过……为了所经历的一切，现在，感激着。

第六天

已经在马校长家住了四天，已经有了自己家的味道，晚上9个人加上校长，李老师还有老师的孩子，十几个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没有想象过马校长深深的皱纹里充满泪水的情景；没有想到尚立复从容的给每一个队员分享感受的机会；没有想到力竑简单的言语如此凝练的概括了一行的意义，“我们来了，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我们会尽自己之所能”；没有想到豆子收起坏笑却拿出了难得的深刻，每一句话都像经过精雕细琢一般，溪水般蜿蜒流荡于每个人心田；没想到山山是如此感情丰富之动物，回忆让他悄悄的就已泣不成声；没有想到脾气急躁的自己最后的表现是宽容，看淡一切不美好，留下的是满满的甜美微笑。

那一晚，月亮迟迟不肯出来，似乎也知道客人又将远行。满心期待的我们，三两的徘徊在院中，等待着和它做最后的告别，可他却躲在山后，宁愿让院中的人断肠。可它毕竟是伟大的，近11点时，才拖着长长的尾巴，挂着淡淡的泪痕，缓缓而来。“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它总算出来了……”

马上就要到我们将要离开的日子5月6日，看着时钟大步踏过12字样，新的一天来到了。十几个人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轻松的娱乐一下，于是月下有人提议同玩游戏——杀人。心中千万个不乐意，只是因为惧怕那种理性分析和感情倾向的碰撞。敌不过如此多人的强烈要求，找了个角落坐定。等待着接下来几个小时的心理压力。
从凌晨开始的游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2点多大家才懒懒散去，不用去吹嘘这游戏的魅力，若不是天色渐明，还不知啥时会结束。那日凌晨的故事还要从书剑做法官开始说起。从来都知道他是一个极为认真，仔细谨慎磨几较真之人，可没想到，能到那天之地步。还记得书剑晾出红桃As时，大家相互对视，心照不宣的明白这一轮游戏将会十分漫长。于是在书剑一次又一次的叫嚷着：“谁是法官，谁是法官，到底谁是法官，听谁的？”之中，游戏最终无法进行下去，遗憾的，书剑带着无限的懊恼被大家弹劾。当然并不能责怪谁，刚刚开始游戏，规则都还不明朗，如何能轻松胜任？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玩游戏的书剑，iris and lovekids？倒是豆子，山山是游戏老手，飘飘忽不知何时是杀手，何时是好人。被怀疑，被冤枉，被迫害，被杀手借刀杀人，被杀死……心里一遍遍思肘：“我该相信什么？如何单纯的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被情感左右？”那一晚的游戏最后在杀手玉华和山山成功配合歼灭所有人之后结束。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内心仍在挣扎，明明身边一个他，却没发现其实是个它！
（实在不想详细描述那次游戏，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期盼其他高手来帮忙完成那一晚的故事吧！拜托了！）

最后一次躺在土炕上，感受身下传来的温暖，或许会做一个童年的梦吧？熔化在这土炕的淡淡烟气里，可是没有梦，有的是最后一次在宁夏的无眠。

没有我期待的松涛阵阵，山雨淋淋；没有我欣赏的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精雕细刻的镂空石桥；孤独的榆树在天边伫立，柔柔微风拨弄着梯田里的翠绿青苗，层层大山拥抱着我，我也努力拥着它，听着彼此的心跳，在无什么缝隙去遣辞造句。

站在校门口，努力在脑中刻下各个角度的校园。孩子间飞转的飞盘依旧承载着欢笑，孩子，目光那么平静，笑容绽放于颊，不想离别之情早已挤占了他们的大朋友的心。保持着成年人才有的，可以重复一千、一万次的标准式微笑，轻声的和坐在身边的小女孩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音色极美，却不符于眼前的自然，于是这成了我心头的淡淡的哀音，不忍去听，想它就消失在朔风之中吧。
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回程的车笛也要催促了。

金灿灿的油饼，香喷喷的羊肉汤，连同心头流出的酸酸的液体，一并倒入。临行前，主人准备了最丰厚的饭食款待，只是临行客早已无心去细细品味其中的各种滋味。行李已经变得很轻，俩件并做一件，可以轻松背在肩上。握着玉华厚实的小手，一步步向山下走着，一路无语，努力搜索着内存，期待能在最后一刻说出什么美好祝愿，美丽心愿。但，一切努力都变为无用。
“就这么走了？”温柔的眼神几乎将我击跨，那一刻，仿佛又一次站在黑夜的大山上，上已无路，下又艰难，左右无人，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始终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淡定的看着我，问这样一句话。
“是呀，要走了，这里的山有魔力，相信你自己，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那一刻真的这么想，并努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想让她明白，不必惶恐，你不会孤独。除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鼓励，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让她满意转身。
一排一排的小姑娘，小伙子，小男孩，小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里，淡淡的笑款款的抹去你的全部力气。仔细端详着一张张小脸，单纯到了圣洁，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将是一种错误。心中奔涌着拥抱他们每一个人的愿望，一浪接着一浪，却始终压抑着，分分秒秒的煎熬，让我想赶快逃离，逃离这种窒息的难挨。挥手却挥不去眼前的美景，转身却忘不掉双双美丽的眼睛，卧在窗边，山与人向身后疾驰着，开始那种被包含其中的感觉也渐渐散去，仿佛听到山的讥笑，笑着胆小之人的愚蠢之词。

一路，颠簸、尘土、烈日。回到中宁，洗头，枸杞，烧烤，晚餐，火车站，一切回忆都笼上了薄雾般的哀愁。轻轻的拿下灰色面纱，却仍只见灰色的天。

只是在朋友眼里，这灰色是自己画上去的，是感动自己的灰色，是少女情怀。

回来吧，北京的7号有你最爱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