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少志愿者私下或在论坛上关怀我和母亲, 在心里很温暖和感谢他们. 昨夜和母亲之间的事令我感受良深, 在这儿和大家分享来表达我的感谢. 祖禹
爱是永不止息
母亲现已97的高龄, 星期天即将是母亲节, 这是昨晚她和我之间的故事.谨以此短文献给我的, 以及天下所有的母亲.
母亲一直是一位坚强而独立的人, 65岁移民美国后才学开车, 88岁还自己开车买菜, 一直到三年前才开始需要人住在身边照顾, 而我也是那时起才开始固定的每年回美国三个月照顾母亲. 母亲的身体几年来虽逐渐的衰弱, 但非常幸运的是她几次跌倒都没有摔断骨头, 几次肺炎也都神奇的康复, 她只是在没有太多的病痛中非常缓慢的丧失了许多身体的功能. 刚开始, 我们兄弟姐妹们还能和母亲一起享受很多生命中的乐趣, 但近几个月来, 她已逐渐的变成卧床昏睡, 有时整夜咳嗽不止, 醒来的时间也仅是没什么胃口的喝些营养奶之类的无趣液体. 而她一直有便秘的习惯,想上大号时更是她和我们都头痛的大事.
在四月初接到涛哥的电邮说母亲整日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毫无胃口,拒绝吃东西甚至很少喝水, 我很快的决定放下一切回到美国来陪伴她. 这一个月来, 她的状况一直没有大起色, 甚至大卫医生也觉得他能做的事情有限了. 我们五兄弟姐妹前前后后都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我们开始抛开了令人厌倦的营养奶, 给母亲想方设法的弄些有意思的东西吃, 没想到虂姐和姵慈的海带萝卜汤真的让母亲重新对吃东西有了一丝兴趣.
这几天祖尧哥和瑞芬嫂也赶了回来, 她做的菜一直是深受母亲赞赏的. 她开始每天变了花样给母亲烧她爱吃的菜, 红烧海参是前天烧的. 母亲看到了这个菜, 竟一连吃了两小盘, 而她已很久没吃固体食物了. 母亲一吃了东西, 精神马上好了些, 又开始吃其它的东西. 我们又拿中文报纸给她看, 我和哥哥就坐在旁边陪她一起看.
几天下来, 母亲又开始在床上和我们用笔交谈了(她的耳朵最近已全龙了). 昨天下午当我看到她觉得便秘, 想吃一种泻药, 我心里就嘀咕, 因为那药一吃, 常会好久都一直想上厕所. 我力劝母亲等一等, 但她坚持, 我只能给她了. 到了八点半, 母亲说想上厕所, 我还很高兴, 因为我这次回来后,学会了用带了手套和擦了凡士林的手指帮母亲很轻柔的把已堵在肛门但出不来的大便慢慢挖出来. 昨晚我挖了许多出来, 还恭喜母亲大功告成. 没想到9点半我刚上床想休息一会, 母亲已按铃叫人了. 她又想上大号了. 我在床上帮她擦干净了, 回到床上, 又铃响了, 如此断断续续一直到深夜两点半. 我每次都觉察到自己的体力和心态逐渐的在下落, 但我每次都鼓励自己回到爱的心态中来, 我也深深体会到它的不容易. 到两点半时, 母亲从我的神态中已明白我很累了, 她做手势叫我回去睡. 我睡了一会儿, 再去母亲房间时已过凌晨四点了. 我看到了一生难忘的一幕.
母亲因已完全不能自理, 身上又因整日卧床容易有淤伤, 我们连尿布都不给母亲带,怕她不通风, 五月的德州已开始热了,房间里又一直开着供氧的机器更热的她和我们有时浑身大汗, 通常晚上我们只是给母亲盖一个薄被单在身上睡觉. 此刻的母亲身上只有一件短衫, 屋里仅有一个夜灯, 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母亲的床有栏杆, 只见她紧紧的靠着床边侧睡着,被单在另一边. 等我一接近, 才知道她没睡着, 叫我把床单拿走. 我一模床单是湿的,然后看到她的下身及附近还有不少的排泄物, 肛门附近母亲自己堵了一张厕所纸. 我一下子明白了母亲这两个小时一直不愿叫我, 希望我能好好的睡觉. 她不能控制,但又强忍着, 宁可把肮脏的被单抛开光着身子在半夜躺着, 也不愿叫醒她劳累的孩子. 我想起小时母亲挤公交车上下班的情景, 那总是带给我一种爱的感受. 那时父亲因受排挤而赋闲在家, 母亲本是一个大小姐出身, 毅然的开始学打字, 去当一个秘书而单肩挑起我们一大家子的生活. 她脾气不好, 和父亲处的也不愉快, 但她从没有离开有五个孩子的这个家, 也始终照顾着她自己的双亲.现在她已走到人生的这个地步了, 她还是在为她的孩子着想, 我不禁泪流满面. 自己常讲爱是永不止息的, 母亲从我们生下来到她的暮年, 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写照么? 我无比的感恩有母亲在我的生命里, 我知道就像我的奶奶一样, 不管母亲在何方, 她已永远的在我心里, 她的爱永远会推动着我的内心走向光明.
祖禹
2007.05.08
美国德州休士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