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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本文是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阿诺尔德·汤因比和日本宗教文化界著名人士、社会活动家池田大作在20世纪70年代的一段有关自然灾难的谈话。30多年过去了，两位智者的担忧终成事实，由于缺乏伦理道德的引导，已经覆盖整个地球的现代技术文明使人类陷入了痛苦的深渊。直面最近几年火山、地*震、海啸、台风等自然灾难频发的惨烈现状，重温30年前两位智者睿智深刻的对话，耳畔如有警钟长鸣。 池田：最近几年来，世界各地不断发生各种大的自然灾害。据一些学者说，这是过去数千年间罕有的现象。例如1968年意大利发生了大洪水，中国、韩国发生了大旱灾。翌年寒潮侵袭了全球，美国和欧洲各地冬夏的平均气温都降低了3度以上。而据传，1970年高达49度的热风席卷了印度和埃及，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日本也不例外，1971年夏季，冲绳地区长期为缺水困扰。而在北海道和东北地区，气象观测站记录了有史以来最低的气温，冷冻对水稻生产造成了严重损害。而且同年八月袭击日本的台风采取了与历来不同的移动方式。据气象学家说，几年来发生这些灾害的原因，是在于覆盖日本和美国、欧洲等地区的几万年来没有过的异常的气压分布。而且据说，这种气压的变动给整个地球的大气运动带来了影响。也许是这个原因，观测到地球的自转速度加快了一万分之三点五秒——这或许是一时性的。人们正对造成这些异常现象的原因做各种探讨，但也有不少人认为，人类破坏自然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也认为这是有可能的。 汤因比：人类在我们记忆中的不久以前，实际上还和人类开始在地球上生活以前的时期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是完全听命于大自然的。人类与自然的力关系发生逆转是最近的事情，因此，这个事实很难被认识。况且我们要应付这种力关系逆转的新情况，在对事物的感受、思考、行动上就更为困难。 池田：的确，在观察最近频频发生的大灾害时，我们看到许多现象只能认为是由这种自然对人类的力关系的逆转造成的。对此当然会有各种解释的方法，比如，也有人推测这种异变大概和太阳黑子及海水温度的变化有关。这也许是事实。有可能是太阳黑子使地球上气压的分布发生异常，由此引起了气候的异变和灾害的发生。 但是，我推测人类的活动大概是以某种形式与这些变异、灾害有关系的。我的理由是这样：尽管表面看来是大自然独立的现象，但若从本质的观点来看，可以认为是包含人类在内的整个生命世界在起作用，而形成了异常变化的几个原因。如果这一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最近发生的许多灾害就间接地与人类活动有关，也就可以说是以天灾形式出现的人灾。 我们可以举出一些例子来说明自然界的异常现象与人类行为相关这种推测。例如，在城市地区，有的地方是通过碳酸气的温室效应来提高气温。相反，也有的地方是利用微小浮游生物遮挡太阳光制造冷却现象。再有，由于石油废弃物投弃在海洋中，影响了海水的蒸发，给气候带来了变化，这个事实也已经得到了肯定。恐怕我们还不能认为，这些异常现象就到此为止了。因为这些异常现象交织起来，十分有可能招致全球性的异常变化。如果看不到这一点，甚至就有使地球陷于毁灭的危险。 地球是我们人类借以生存的宇宙中的绿洲。我们无论如何要挽救这唯一宝贵的地球免于毁灭。为此，我认为有必要严肃考虑人类行为对自然运行、自然界的协调所产生的影响，严格限制那些哪怕很微小的孕育着危险的行为。 汤因比：人类在多大程度上支配和改变着自身的环境，对这个问题我们大概评价得过低了吧。您指出的这几点我也有同感。就是说，最近发生的自然灾害中，能够确认为是属于人灾的现象即使另当别论，在其他方面也肯定有由人造成的灾害。虽然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说人类就是灾害根源，但恐怕可以认为这些都是人灾吧。 池田：像现在这样，在现代技术文明还没有覆盖住整个地球之前，差不多的灾害都可以说是自然灾害，即天灾。这种称为天灾的环境异变，对人类构成了可怕的威胁，所以人类拼命地抵抗，渐渐地战胜了这些威胁。例如，人们通过土木工程和气象观测来对付灾害。对曾经猖獗流行的传染病，卫生学和医学的发达已经在发挥巨大的威力。也就是说，与灾害的斗争也促进了科学的发展。 但是，在现代，灭绝人类生存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灾，这已经是昭然的事实。不，毋宁说科学能够发挥的力量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不可能有不包含人灾因素的天灾。 汤因比：人类的力量影响到环境，已经达到了会导致人类自我灭*亡的程度，这种情况似已确定无疑。如果人类为了满足贪欲而继续使用这些力量，必将自取灭*亡。 人类本来是贪欲的存在，因为贪欲性是生命特质的一部分。人类具有的这种贪欲性和其他生物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人类具有意识，因此也就能对贪欲的性质有所认识。就是说，人类能够认识到，如果致力于贪欲，它就会具有破坏性，因而成为罪恶。因此，人类也是可以做出困难的伦理上的努力，在实践中实行自我控制。 池田：您是说，只有当产生了人类内在的变革，才可能找到防止灾害的方法吧。我认为政治家、企业家、科学家以及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从这样的角度寻找灾害的原因。否则的话，现代社会就会发展到无法避免地球毁灭的地步。 好像有些科学家认为，现在的灾害在科学进一步发达后，都是可以防止的。但我不这样想。要通过科学的进一步发展来消除公害和由人类行为引起的灾害，这恐怕是过于相信科学的力量了。这样做反倒会使人们偏离变革人类的伦理这一现代最紧迫的根本课题，很容易成为带来更大灾害的因素。 现代文明确实有通过科学而防止了自然灾害的功绩的一面。但另一考面，这功绩本身成了人灾的原因，新灾害的起因。这种情况也不少。 汤因比：要对付力量所带来的邪恶结果，需要的不是智力行为，而是伦理行为。但是，科学对伦理来说，属于中立的一种智力工作。所以，科学不断发达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若用伦理上善恶的概念来说，就在于科学是被善用还是被恶用。科学所造成的各种恶果，不能用科学本身来根治。 池田：您说得对。科学技术是不应该被用于征服和统治包括各种生物在内的自然界这一目的的。科学应该是用来使人类与自然的节奏协调，使其有规律的活动最大限度地发挥效用。这正像人的生命与药物和外科手术的关系。为了使人的生命本来具有的治愈力得到有效的发挥，药物和手术的使用都应该是适当的。 科学家也好，政治家也好，从事高度科学技术化的现代产业的人也好，我十分希望大家都能贯彻这个科学技术的应用方针。只有这样才能防止由人类反叛自然界而产生的灾害，也即人灾。因此，这又要求科学家以及现代的所有人，无论如何要从自己生命的内部改变对待自然的态度。我相信，宗教在这里应该有领导科学技术文明的作用。也就是说，首先要用宗教的现念来谋求现代人的思想转换；然后，这些经过变革的人们再以科学家和技术人员为核心，谋求把科学技术恰当地应用于环境；以此为基点，再进一步去谋求新阶段的科学技术的发展。——我想只有通过这样三个阶段，才能够使防止人灾和科学进步同时成为可能。 汤因比：如果我们以为自然是为人而存在的，在这个假想的基础上去行动的话，科学大概就会被用于破坏性的目的。这种集体性的自我中心主义的假想，唯有在每个个人的精神生活中才能克服。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克服各自的自我中心主义。因此，正如您指出的，无论个人还是集体，只有宗教才能改变人类的心灵，使其克服人类本性机能中的自我。 关于人类生命和其环境的关系问题，我们只有采取宗教上的方针，才能重新获得与我们的祖先相同的认识。就是说，宗教可以使人认识到人类虽然有卓绝的巨大能力，但也仍然不过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而且人类如果想使自然正常地存续下去，自身也要在必需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去的话，归根结底必须得和自然共存。对于一个具有意识的存在——因而就有选择力，就不得不面临某种选择的存在来说，宗教是其生存不可或缺的东西。人类的力量越大，就越需要宗教。就科学的应用而言，如其不受宗教的启迪和善导，科学就会被用于满足欲望。这样的话，科学就会极有成效地为欲望服务，因而必然导致毁灭的结果。 （本文摘自：《展望21世纪——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7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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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 17:3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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