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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寄生虫 于 2013-12-12 19:59 编辑
※ 本文据益人义助联合劝募基金成立仪式上叶祖禹先生主题讲话的录音整理而成,未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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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老志愿者,我也是一个人生大学里面有很多白头发的老学生。
从我走进陪伴孤单的老人以后,大概有5年的时间,我身边围绕了一群家人、朋友、同事。在这5年的时间里面,我慢慢把这些在善意中行动的人,放到了我的心里。后来美新路就自然地出来了,这是一个支持善意的机构,希望能够借着陪伴和支持志愿者来提升我们自己内在的爱和陪伴的能力。那么,不管是陪伴孤单的老人,或者孩子,或者周围最亲爱的人,我们都可以变成一份礼物。
十多年前,在美新路开始的时候,我就跟许多的草根公益人接触。像骑着单车走遍了大西北的尚立富,像自己有白血病、但是还奋力地想帮别的白血病病人找骨髓的刘正琛,像热爱环保、在教书的郝冰,等等。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处境和资源其实比现在还要少。其实我能做的很少,我们当时就是做一点,给他们一点点启动的资金,也许是买一个电脑,也许是筹备一个论坛,也许是把我们的办公室让出来一部分,所以我们可以开始。
就在这样细水长流的时光里,我对草根公益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而了解是爱的基础。然后随着时间的过去,很多美新路的志愿者也慢慢地走到了各地,成立了他们自己的公益机构。因为我还是总是跟他们保持着一份关心,所以他们常常回来找我聊天,我就更知道走这条路的不容易。
将来中国公益的可能
我今天的第一部分,是比较想要为各位画出一个轮廓——我们中国的草根公益人将来可能在的一个地方。因为我把长期陪伴带到了印度,带领当地的志愿者走进了德里的贫民窟,所以我跟印度的草根公益人、草根机构有了比较深的接触。后来我又有机会把陪伴孤单老人的晚缘带到了美国的主流社会,所以我跟美国的民间机构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因为我自己是学理科出身的人,我比较喜欢数据,那我先说几个数据。
在2010年,美国总就业人口的10%在NGO里做事,每10个人有一个。美国大部分的人是住在(住宅)房子里面,所以一条街上可能就有2、30个房子,那么非常可能的,你的邻居里面会有2、3个家庭,或者爸爸,或者妈妈,是在一个非营利机构里面做事的。2010年,美国就业人口的总收入的9.2% 属于非营利机构人员的收入,10%和9.2%,10%的差距。所以他们一样的住在大家住的房子里,他们一样的开着车子上班,他们的孩子在一样的学校里接受着教育。
印度比较没有数据,至少我找不到,我只能跟你分享我亲身的经历。当我到印度去的时候,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当我踏上德里的土地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始。我找了一个在纽约的基金会朋友,他帮我介绍了他们印度的人。我只要举一个例子,你们就明白我的意思。印度的人找信息都是在网站,我想这在全世界都是差不多。当这位顾问在帮我开始寻找一个可能的合作伙伴时,在网站上,你只要写NGO,上面的信息就是太多了,我要说的是什么呢?它是一个正规的行业,就像做市场、做研发,在印度,你要做NGO,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们印度的一个伙伴到北京来接受培训,他就住我的家里,所以我跟他有比较深的接触。就在这两三年,他的爱人也是在公益界做研究。他们买了房子,是一个公寓,比较远,但是他们自己的房子,他开着一部小车子。我们刚刚看到了马克,看到了其他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我想给你们分享的是两个我身边的小故事。前天,就是跟这个印度公益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年轻人,学管理的,进入了NGO。他走过来跟我坐了一会儿,他说,我真的很无奈,我蛮喜欢我的事情,我也感觉到很温暖。但是,叶先生,我真的很爱我的爸爸妈妈,我爸爸每个礼拜六都给我打电话,他也从来不责骂我。最近我注意到,他在给我的电话里常常会有这样的事:“哎,你知道隔壁的那个小王哥吗,他最近到了一个公司里,被派到上海接受培训,挺好的。”这个年轻人跟我说,他懂爸爸的意思。他妈妈呢?妈妈跟孩子总是最亲的。他的母亲常常一打电话,就说,你回来吧,就回来吧,还是回来做你的公务员吧。他说他这个时候总是只能笑。另外一个,我觉得比这种紧急的大病,更普遍的,另外一个公益人,他做了三年,真是尽心尽力,我非常地欣赏他。他来跟我说,我要离开了。我说,噢?你不喜欢那个事情了?他说不是,我想要结婚,我的父母年纪慢慢大了,我希望能够供养他们,我也希望有孩子,我希望他能受好的教育。
然后昨天在飞机上有一个做媒体的、25岁左右的年轻人,我们聊得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聊得蛮深的。我最后下飞机时说,我想请你告诉我,你对民间组织或者草根公益组织的全职人,看法是什么。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没感觉。我自己还蛮喜欢做一些志愿的事情。但我身边还真没有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我想说的是,也许就是10年20年吧,这块土地上有了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做所谓草根公益的事情,凭着我们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坚持着在走。可是你知道,不管是一个国家、一个文化、一个行业,在开始的时候都是最困难的。但是,它也充满了希望和机遇。我觉得,如果你走在街上,你说所有的草根的组织都不见了,我不觉得一般的、普通的大众会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的这个如果能叫做一个行业,其实我觉得它不是,还没有在这个社会里建立一个公信力。我自己觉得,作为这里面的一分子,作为走在比较前面的老志愿者,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事,这不是社会的事。社会的关心、任何的帮助,我们都只有一份感谢的心,但是,这个行业如果在中国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我能够做的不多了,但是我觉得会是你们和所有在这片土地上20几到40岁的这一代人集体的努力,你们的努力不止是你们的理想的实现。也会为中国的这个社会定位中国的公益的可能的领域,会涵盖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东西。
我特别高兴的是,当陆非打电话给我说的时候,他说有不同的机构也都愿意进来。然后我昨天有机会和绿芽基金会交流,我更是特别地高兴。因为我是把草根公益人就当作是好像很亲的吧,我自己觉得像绿芽并不是一个草根的机构,它是,但它是一个基金会。里面有许多法律界的人,有许多有多年的经营管理经验的人,他们热心公益。也有企业的创办者。我自己觉得,虽然我非常心疼,也喜欢也愿意支持草根公益人,但是我觉得其实我们有很多欠缺。
譬如说,机构的经营和管理,资源如何整合,如何能够更好地让一个机构成长和转型,如何能够去做研发,因为我觉得这是任何一个机构的灵魂。这些都是像绿芽,并不限于它,而是像这样子的包含了企业、大学老师,这种的资源,是能够整合带起来的。所以当我知道,陆非他们邀请了绿芽,而绿芽也欣然接受的时候,我真的看到一个新的可能,我真的希望能够鼓励草根公益人的伙伴,能够去提升我们自己的能力,能够去拥抱这个社会上所有愿意走在这条宽广大道上的,所有的人们,不管是企业的、学术界的、研究机构的、智库的、包括政府的官员。让他们有机会走进来,因为我们只是这个大海里面的一个小水滴,我们是这个社会里面的一环,而且是薄弱的、刚开始的一环,这样子我们才能够共同为我们的家园创造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我举个例子,大概十多年前,我走进美国Austine的一个机构去机构,那个机构创办人胖胖的,只记得他叫TOM,他好像是做自闭病儿童的一种辅导。他们那里大概有20个专业人士,而且是收费的。我说,哦?你收费收得比别人怎么搞的,好像挺高的呀。他说,Randy,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我能够收费表示我深刻了解这个群体的需要。任何一个真正的深刻的社会需要,是会有人愿意付费的。至于他愿不愿意付给你,那是要看你的能力够不够。他说一般来说,美国中产以上的阶级进来,是收全额的费用。中低收入的人,大概是这样:8折,5折,3折,没有不收费的。即使你完全没有什么钱,他也要收你一点钱。因为他要你珍惜,你真的需要这个服务,这个服务真的那么值得,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他们和一个企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照样挣很多钱,他只是不把这个钱放在口袋里,他把这个钱用来补助很多很多没有办法完全付费的、这些需要的人。
我另外再给大家一个数据。2010年,整个美国非营利机构的收入是8500亿美元,差不多是5万亿人民币。我知道很多的机构是去跟基金会协调、想办法,或者跟社会的公众来做劝募,美国在这方面已经有1、200年的历史,包括草根的机构,像大哥哥大姐姐都是超过百年的老店。但是,在所有的这些收入里,基金会和所有美国人的慷慨捐助只占总额的13%。
我想为你们画出一个,将来中国公益的可能。它不是靠基金会,基金会在中国一定会越来越多、一定会越来越努力地做事情。毫无疑问,中国的社会在富裕以后一定会捐助的。但是在美国,只有13%是他们收入的来源。30%是什么,通常是经过草根公益和法界、和智库、和学术界的合作,包括政府,去改变立法。然后,由政府拨款,做一些社会真正需要的事情,由NGO机构来执行。Miuson wills(音译)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政府这样子的资助在美国联邦和州政府是占整个8500亿美元里面的30%,30,13,还不到一半。那么真正的大头在哪里?50%美国非营利机构的收入是跟个人收费的。我是想把这个种子播在这里,我想鼓励我们的草根公益人,能够把眼光放宽,只要我们能够提升能力,并不是说上学重要,而是综合的能力。但是,我在美国、在印度接触的草根公益人,绝大部分是本科毕业的,跟他做的事情是相关的,在印度,特别,大概基本上都是硕士,有了一些实施的经验,然后再考入。所以我觉得,我想鼓励大家,不一定是学校,但是一定要认识到,在任何一个行业,在任何一个社会里面,我们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认可,我们需要证明我们自己。
而我觉得,我知道我们很多草根公益人不喜欢听到“竞争力”这个词。并不是去竞争去伤害别人,而是你做这个事情做得比别人好,不管你收不收钱。第二,你得真的深刻了解这个社会,为什么呢?一不小心,做公益的人,包括我自己,容易去做我们自己觉得这个社会需要的事情。真的,我希望这么多可爱的生命投入进来,不要只看到自己的需要,要去深刻的了解自己,也了解我们周围的人。这样子,我们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是一个深刻的社会需要,我们有能力去满足这个需要。然后,它也是我们热爱的。这样,我们就不会将来三十年以后,有什么人站在这里说有人没有保险,我们想要给他加入保险。
我觉得更美好的一个状况是,每一个在公益界做事的人绝大部分就跟别人一样,只是,我们多了一份我们热爱的理想。
天天走,不怕千里路
我现在想要跟公益人本身说几句话:我想你们都知道,我一直觉得公益是条充满美好理想却并不容易走的路。我希望每以为草根公益人都能够更深刻地,都先走进自己。正如刚刚王莹说的:“晓娅说:如果你的手是冰冷的 你如何能去温暖别人得手;如果你的心灵有一份沉重,而你做这件事只是觉得是一份社会责任感,你如何能分享你心里没有的东西?”即使在安静独处的时刻,我们会发现也许公益,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走的路。至少在我看来,那会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因为我觉得不管做公益或者不做公益,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找到我们内心最深刻的渴望。如果那是善意的,跟着它走;不管你是做律师,不管你是做生意,只要你心里有那份善意,你永远会是这个世界的一份礼物。不管你是在工作或者是在家里,如果你没有找到你内心里那份爱的源泉,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公益,你是没办法把那份爱,分享的。我觉得陪伴自己其实是挺不容易的,但是我觉得,在我的体验里,我会鼓励大家每个星期至少把生命还给自己一点点,也许两个小时。如果你能够走回大自然里面,独处。没有什么目的,包括,不是去锻炼身体,只是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和生命的此刻在一起。我想,你会慢慢找到内心的平静。当你内心拥有一股源源不断出来的平静的时候,你其实不必做什么事情,你身旁的人马上就可感受到的,那就很好。同时我也想鼓励你们,鼓励你们彼此珍惜。善意的大道多么宽广,它也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至少我吧,作为一个普通人,是跌过了太多的跤。但是你知道,总是有很多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来扶持我。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心打开了,我的骄傲减少了,我的心灵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了。而当我们能够彼此陪伴、彼此支持的时候,那么,很多的路、很多坎坷就比较更容易一起走过去。不管是什么形式,只要是你们喜欢的那就可以了。你们的努力是宝贵的,因为它不止是影响你们自己。我会愿意尽心尽力的陪伴和支持我能够有缘分碰到了草根公益人、或者志愿者。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能够找到支持自己、陪伴自己的这种力量,并且,彼此陪伴。
让我们一起期望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也就是你们到了我这个时候, 当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再去跟他的爸爸、妈妈说:我想去一个民间机构做事的时候,他回来的问题是:噢,你是想去哪一种机构呢?天天走,不怕千里路。何况,我们有这么多的人。
让我们一起并肩而行, 一起面对、共同的承担,一起走过和珍惜这段美好的旅程。
谢谢。
【叶祖禹个人简介】
叶祖禹,1948年生于青岛,长于台湾。
于美国获得电脑博士学位后进入贝尔实验室从事电信工作。曾任美台电讯公司总裁,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总公司副总裁,朗讯科技中国区董事长等职。于1999年和周石生在美国新泽西州以个人积蓄218万美元创立美新路基金会,2000年退休后全力投入公益事业的发展。2001年美新路基金会与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合作,成立了中国青基会美新路公益基金。
叶祖禹目前在中国主持美新路公益基金工作,并身体力行常年服务于敬老院老人(晚缘项目);从美国引进“大朋友项目”,即志愿者与16岁以下的农村青少年(主要是农民工子女)一一结对,陪伴其健康成长;协助刚刚起步的志愿组织开展工作。目前已有400余名志愿者在其基金会下进行长期的志愿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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