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寄生虫 于 2010-3-29 21:29 编辑
春天到了,骚兴大发,大家念起诗来。
某次饭局,酒至半酣,八卦阵变成了赛诗会。我不得不祭出自己的法宝,让那群浑身上下没半根雅骨的大老粗见识一下真正的艺术。诗曰:
主席叫我去养鸡,
背起粪筐笑嘻嘻。
捡来粪块扑鼻香,
我爱领袖毛主席。
此句一出,天下无诗矣。王小峰陈晓卿等人纷纷在他们的博客上予以转载,却讹传这是俺六岁时的神作。实话实说,我是没有这份天才的,事实上这首诗大约作于十六岁时,当时我上高中,读过一本绿色封面的《郭沫若评传》(我记得很清楚是四川人民出版社),深受郭体诗歌启发,遂成此诗。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人们的思想还不够解放(这么说好像现在多解放似的),加上这本书是郭老师家乡出版社出的,所以下笔非常客气,但我还是被强烈震撼到了,郭老那些诗句便被记诵下来,如这首《咒麻雀》:“麻雀麻雀气太官,天垮下来你不管。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麻雀麻雀气太暮,光是偷懒没事做。麻雀麻雀气太傲,既怕红来又怕闹。麻雀麻雀气太骄,虽有翅膀飞不高。你真是混蛋鸟,五气俱全到处跳。犯下罪恶几千年,今天和你总清算。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还有这首《宇宙充盈歌颂声》:“国庆年年益光辉,今年又有新景象。人民英雄纪念碑,屹立天A门广场。广场浩荡人如海,丰碑巍峨天变矮。人间出现双太阳,天上地下增光彩……”诗长一百九十一行。
我于是被自信了:俺也可以当诗人。
别看小小的一首七绝,学问大着呢。饭局上我朗诵完毕,众人啧啧称奇,却有人不识趣地挑毛病:养鸡和背粪筐有什么关系呢,俺怎么看不出来呢?
我不得不引经据典一下。《历代诗话》中有个故事,一人做五律,颔联是“家兄塞北死,舍弟江南亡”,有人哀其不幸,诗人说,其实就死了一个,但为了对仗工整,只好如此了。瞧瞧,诗歌是要合乎格律的,相较之下,养鸡和背粪筐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必细究。
又有人问,第三句要改为“捡来粪块香扑鼻”是不是更好?
第三句还讲求压韵?我深深地为诗学传统的沦丧而悲哀。
总而言之,这是一首不可易一字的千古绝唱。
春天里的情绪容易发酵,悲哀的心情一旦滋生出来,就像山西疫苗一样在俺的心头蔓延。我感到悲哀的是,当年的我,拿郭老师当笑话,如今的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中国文人往死里作践自己的弄臣心态。像那句“千刀万剐唐僧肉”,不像个孩子似的撒撒娇,不给领导预留出施展才华的余地,你以为你是谁啊?中国文联主席、政务院副总理兼文教委员会主任、中国科学院院长、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 共 中央委员,你以为是那么好当的么?再看如今那些被豢养的专家作家教授学者代言代表屡屡说出挑战人类智商底线的话,我宁肯笑,也怒不起来了。(原作:老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