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缘|有遗憾和没有遗憾的陪伴

在已有的一段陪伴经历中，诚知自己有很多不足、甚至是很大缺陷的人，即便如此，在陪伴的道路上走了还算蛮长的一段时间，应该还是有原因的。总结分享一下或许有所裨益。想起以前突然冒出的想法：陪伴的过程是一个有遗憾、最终也没有遗憾的过程，不妨拿起来简单说说。

有遗憾的地方有很多，其一是客观的方面。

1.陪伴中服务关系的客观中止。
十多年前我在将台乡养老院服务吕大妈的时候，她还是一位寡居的老人。美新路志愿者的陪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慰。那时我一般会经常同她聊聊天，给她做一些轻微的按摩，带她出去散散步等等；吕大妈有时也会和院友有一些冲突，能够有人倾诉，特别是能够以哭泣的方式释放心理冲突后，心情都会更好。

后来吕大妈在养老院与张大爷结婚，两位有缘的老人能在暮年之际遇到相伴彼此的伴侣，是福气。我们双方的志愿者都会集体去陪伴两位老人；不久之后，由于各种原因吕大妈夫妇就离开了我们服务的养老院，这样一段建立起来的陪伴关系就中断了。后来服务的耿大爷，由于将台乡养老院拆迁回家居住了。尽管从我自己内心深处都非常希望能够坚持长期的陪伴，但这种客观限制也是服务过程中不可避免要面对的问题。

2.老人的去世。

这也是晚缘项目服务对象的特点决定的。在陪伴“一福”（北京市第一社会福利院，简称“一福”）廖老的时候，廖老一直有帕金森综合症，有时胃口不太好，有不小心摔倒的经历，但一直身体还能抗的住。2008年春节后第一次服务，护工告诉我廖老已经在春节去世了，那个时候内心还是感觉非常的震惊。在服务过程中，我先后经历过三位老人的辞世，不免也有很多心理的冲击和深深的遗憾。

其二可能更重要一些，也是主观的方面，更多的是自己感觉在服务中做的不够的地方。比如说：在服务过程中是否能够真正的了解到对方的需求和感受。我也会经常羡慕有些志愿者和护工，能够成为让老人开心的陪伴者；他们总能很容易、并且细微地了解老人的想法并作出回馈和反应，而我自己可能并不是特别能够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讲个和蔡老聊天的事情。蔡老喜欢京剧，也喜欢邓丽君等歌星，前一阵为院里安置的电视机顶盒没有卫星电视非常苦恼，因为没有办法收看很多频道，后来我观察到电视有一个USD插口可以播放音频和视频，就给他拷贝了一些，并且教给护工如何帮他操作。有一次他和我说最近总是失眠，当时我以为他是由于一直的腿疼和睡眠轻带来的，就和他聊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过两次再去的时候，蔡老依然说有失眠的毛病，并且心情也不大好。这次我特别地问了一下心情不好的原因，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原来蔡老自己每次叫护工操作电视，总是播放一个节目，并且自己也不会操作过程，一是感觉自己不能总麻烦别人；二是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行引发一些焦虑和担心。忽然的一个感受是如果前期能够多站在蔡老角度考虑一些问题、多关心一下问题的具体原因就好了，如果尝试教会他，他就不用忍受这一个月左右的煎熬了。其实前面的很多服务经历回想起来也有很多类似的遗憾。

那么为什么这么“遗憾”的陪伴服务还能吸引我走过这么多年呢？

我想，一是美新路团队的一直陪伴。我总是能够感觉到伙伴们对我自己的包容和支持。长期以来，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局限性，而团队却总是能够站在志愿者的角度提供巨大的支持；这种局限性在无期待的陪伴下转化为不断前行的动力。

✎  2015年10月 美新路志愿者团建

二是在服务中不断的自我发现和成长。美新路所提倡的自我觉察和倾听可能是这里面最有魅力的部分，我相信很多的长期志愿者都有同样的感受。我自己的体会是：长期以来对自己要什么、是谁、为什么会有更清楚的认识，陪伴家人的能力也会更强。

回到没有遗憾的陪伴。我想最终陪伴是没有遗憾的原因是，我们总能从不断的自我发现中找到问题的答案。对于客观的遗憾，接受我们不能改变的，改变我们能够改变的、特别是改变自我的认知是一个方法。对于主观的遗憾，美新路所提倡的用心、坦诚、接纳、倾听都是极好的工具。

✎ 叶先生为李弢颁发长期陪伴志愿者证书

具体到服务中，和大家分享几点：

1. 注意细节。比如说做好卫生，坚决不带病服务这个对老人是非常重要的；回想上次服务时的一些具体内容，看看这次是否有需要完成和提前准备的。

2. 多关注和利用一些心理学方面的技巧。比如说对话题的积极关注和引导，进而能够更多地了解老人的心理状态和需求，做好服务。

3. 坚持原则与灵活处理。对具体事情，在以老人需求为中心，坚持原则的基础之上，灵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重要，这里面与伙伴的交流十分关键。

4. 由于晚缘项目的服务对象特点，在客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在老人去世后能够对家属表达问候或者参加告别仪式，可以调节老人离世的心理冲击，也是对长期服务过程的一个仪式性的总结，有利于减少遗憾或不留遗憾。

还是以遗憾的话题结尾。长期以来的一个遗憾是：我自己不是一个完全的他人生命中的鼓舞者。这里我想说的鼓舞的话是：在陪伴的道路真的是一条利我利他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也真的可以看到迷人的风景。各位伙伴加油，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