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将台乡，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北部的一个村镇，人们都在风传着一个人和这个人做的事。 “她婶儿，听说咱敬老院里来了一个美籍华人，总给那些五保户洗脚按摩梳头呢！” “是啊！我听说还给他们买吃的用的，可都是好东西！啧啧啧，没见过。” “他叔，知道吗？听说那个美籍华人又给敬老院买东西了，每个房间都买了电视、沙发啥的一堆呢！” “人家还给苏大爷做了白内障手术，花了4000 多！苏大爷现在眼睛全好了，人家又给他买了文房四宝让他写大字！” “对苏大妈也好着呢！去年苏大妈不是去世了吗，都是人家操持给办的后事。病重那会儿，也都是人家端汤送饭，跟亲儿子似的！” “你说苏大爷两口子这辈子无儿无女，到老了还有人这么照顾他们。哎！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 “哎，你知道吗？昨儿个敬老院的那些五保户被那个美籍华人带到长安大戏院听戏去了！” “可不嘛！之前还带他们去过老舍茶馆喝茶呢！我还没去过呢！你说这些五保户们多有福啊！” “这美籍华人没病吧？对五保户那么好，图啥呀？” “人家可不是一个人，听说带了小二十个人，都热心着呢！” …… 人们像发现了神仙，更像看见了怪物，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而此时，那个处于风言风语中心的美籍华人，那个从小在台湾长大在美国工作生活多年的叶祖禹，却在自己北京的寓所里望着窗外满目灿然的灯火，思绪游离。 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一天，他早上醒来突然感觉很不舒服，恶心想吐，还来不及叫醒身边的奶奶（其实是姥姥，从小一直叫奶奶）， 就大口大口地吐在了被窝里。声音和气味把奶奶给弄醒了，看到被子里又脏又酸的呕吐物，奶奶吃了一惊，却一点儿也没有嫌怪，马上起床收拾了。这一幕和奶奶几乎每天在饭厅里给他用心准备盒饭的背影，一起永远地印在了小祖禹的心里。其实从一生下来祖禹就跟奶奶一个床上睡，奶奶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对他无条件的爱太多太多了。一想起这些，祖禹心底就涌动起一股温暖与丰盛，还有一份深深的爱和感恩。奶奶去世后，对她的这份情感绵延不绝，慢慢地，祖禹见了老人都有一股子亲切感，后来更是带动了心中本有的爱滋长壮大，生发出了一份陪伴孤老的愿望。 他想起了在东京和台北工作的时候。那是1990-1995 年间，他被美国 AT&T 公司分别派驻到那两个城市任职了两三年，他很有心地想找寻陪伴孤老的机会，可在日本时他日语不行，想到敬老院服务语言不通；到了台北，又是事业忙碌和孩子幼小的阶段，连家人都没有照顾好，要硬挤出时间去陪一位素不相识的孤老有点儿勉强了。虽然都没能实现愿望，但这股子能量却一直积蓄着。 他想起了自己走进将台乡敬老院的那个下午。那是 1995 年，祖禹被派到北京，担任公司副总裁兼中国业务部的总裁。内心陪伴孤老的心愿达到了顶峰，于是在跟民政部的官员表达了助老的意愿后，他们陪同着祖禹走访了这个将台乡的敬老院。简陋的四合院里，器物和设施也是简陋的，与前边走访的北京市第一社会福利院和四季青敬老院有着很大不同，而且 18位孤寡残障老人虽然穿着干净，但衣衫陈旧，而且他们几乎都流露着寂寞无望的眼神。一个念头在那一瞬间升腾了起来：这里就是我要来的地方！从那一天起，他真的常常回来，成了这所老人院里老人们的熟客。 他想起了和老人们在一起的那些个瞬间。张大妈、郭大妈、苏大爷、苏大妈是他主要陪伴的四位老人，他给他们泡脚，从打水开始，一遍遍调水温，再请他们一位位坐好，一个个脱鞋袜、卷裤腿，又一次次地添热水。彼此并不常说话，小屋里静静的，只有偶尔的水声、光线的变化同在。还有给郭大妈梳头，他很用心，每一梳都是全神贯注，一只手中的梳齿从银丝间轻轻走过，另一只手则在梳后温柔地抚着郭大妈的头，只是偶尔聊几句。他去看苏大爷写字，一张张地看，时不时地发表点儿意见。有时候就在桌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专心，老人写得入神。这些过程中，他在外面的焦躁和不安都消退了，身心慢慢地归位，喜悦之情弥漫在心头。看得出，老人们的感谢和快乐也都写在了脸上。这是他特别享受的时光。 他想起了那些和自己一起去老人院的人。在他开始去将台乡陪伴四位老人后，身边的亲友和同事也一个个加入了进来。那个时候美国AT&T 公司将朗讯科技公司分立了，他被任命为朗讯科技总公司副总裁兼中国区董事长。朗讯中的不少同事就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将台乡敬老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