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同寻常的照相

阿龙 · 发表于 2015-5-22 09:58:18

一次不同寻常的照相

我一直对“晚缘”志愿者心存敬意，虽然同属美新路公益基金会，但是因为服务对象不同，平常几乎难以碰面，对他们服务的内容更是一无所知。这个周末，美新路培训师团队为中青院社工学院大一学生进行志愿服务培训，在两天的培训时间里，有半天用于去四季青敬老院体验志愿服务。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使我走进了四季青敬老院。

考虑到老人的感受并在取得院方同意后，这次进入敬老院的体验活动是为有需求的老人拍照，而不是进入老人的房间进行一对一的服务。倘若只是一次性的服务，从情感上会对老人造成伤害，所以采用了这种照相并送照片，相对独立又有完整过程的服务。因而是一次考虑比较全面的体验活动。

集合

我们约定上午九点在四季青敬老院门前集合，中青院的学生出校门就可以坐T10双层公交车直达，美新路的讲师们则从四面八方前往集结地。我因为担心像昨天那样堵车，所以早早就出了家门，不到八点就到了敬老院门前。同学们虽然是乘坐公共交通，但也在规定的时间之前集结完毕，按部就班地进行了分组、讲解和发放用品。九点三十分，我们一行十九人分成四组走进敬老院。

场景一：姐妹花

我们进入院门不远，就遇到了几位老人。从她们略施粉黛的面容、色彩艳丽的服装和整洁时尚的发式，不难看出是精心准备过的。我们还没开口，一位老奶奶就说：“你们是来给我们拍照的吧，昨天院里通知了，今天我们就早早起来等着你们哪。来，先给我照一张单人照吧。”说话的是周奶奶，她是一位有40年警龄的老公*安，今年83岁，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在周奶奶的张罗下，内科退休专家张奶奶、老教师王奶奶、技术了得的司机李奶奶、会计师陈奶奶就聚拢过来。，有的单拍，有的合影，奶奶们在镜头面前一点也不露怯，自信地摆着各种姿势。我们小组被这几个奶奶承包了，在她们的带领下，院里最佳景点都留在了镜头里。

在拍照转场的间隙，奶奶们各自介绍原来的工作和在这里的生活。这是一群热爱生活的老人，没有亲人陪伴，却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把自己的生活料理得井井有条。我问有什么秘诀让自己年轻又有活力，她们笑着说：“别跟自己较劲，凡事想开点，少管闲事，多参加活动。我们是一三五唱歌、二四六跳舞，还抽空学习编织。”

奶奶们还饶有兴趣地介绍了她们的餐厅和活动场地，告诉我们习主席来养老院时，自己坐在哪里，言语中透着幸福和喜悦。奶奶们邀请我们去她们居住的房间做客，在乘坐电梯时执意让我们先上，说到了敬老院她们是主人，当然在我们再三的谦让下，还是让奶奶先上了电梯。时间过得好快，分别的时刻，奶奶们把我们送到了楼下，还依依不舍地想请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周奶奶大声地说：“我请客！”

一群漂亮得像花一样、积极面对生活的奶奶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会像她们一样优雅地老去吗？面对生活和工作压力的时候，我能带着微笑去面对吗？谁说暮年就是黄昏？如霞的夕阳同样是华彩的乐章。

场景二：生死相依

79岁的王奶奶是一名退休老教师，今年三月底，瘫痪在床十一年的丈夫离开了她。她请我去房间拍照，我欣然应允了。不大的房间干净整洁，有两张单人床，一张靠窗一张倚墙。王奶奶说靠窗的那张是她老伴儿的，因为不出房间就能晒到太阳。老伴儿床上的卧具还在，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没有一丝褶皱。

被医生宣判活不了几年的老伴，在王奶奶的精心呵护下，奇迹般地活到了第十一个年头。擦洗、喂饭、按摩，数年如一日的照料，王奶奶无怨无悔。老伴儿弄脏的衣服床褥，王奶奶及时清洗晾晒。老伴儿从没生过褥疮，房间也不曾有重病卧床的异味。旁边的周奶奶说：“她真的不容易，我们都想帮帮她，可她坚持自己动手，十一年没睡过一晚整宿觉，参加活动都是等老伴儿睡着了再抽空去。匆匆去、匆匆回，总怕老伴儿有什么闪失。”

王奶奶换上了件粉色的外套，理了理烫着漂亮波纹的花白头发，端坐在椅子上，我刚要按下快门，王奶奶说：“能把我和我老伴儿照在一起吗（床头柜上放着她老伴儿的大幅遗像）？今年是我们结婚60周年，我想再和他照张合影。””我的手开始发抖，我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镜头中的王奶奶面带笑容，湿润的眼睛闪着慈祥的泪光。

这就是爱!是行动，是奉献，是不离不弃。

场景三：夙愿

我们在院子里给老人们拍照的时候，有志愿者过来问我们可不可以去房间为行动不便的老人拍照。南山和我分别行动，他去了义霖楼，我来到了福海楼的2009房间，这是一个三人间，三位老人都已行动不能自理。

靠窗的李奶奶今年93岁，到四季青已经有七年了。每到周末身为医生的庞姐，就会过来陪她，也有快五年时间了。李奶奶听力不好，脑子反应也慢，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在护工的帮助下，李奶奶靠着庞姐坐了起来。庞姐给李奶奶整理衣服，梳着头发，把自己的变色镜给李奶奶戴上，大声地说：“老妈，看相机。”李奶奶果真听懂了，朝着镜头的方向望去，我就此按下了快门。

为了保险我一连拍了三张，庞姐让“老妈”竖起拇指谢谢我，我握着老人的手，微笑着看着孩童般的李奶奶。“麻烦你了，让你上楼照相，前两天老妈不好去看医生，医生让我们有心里准备，万一老妈走了，我想留个念想，所以让你给拍张合影，我从没和老妈照过像。”庞姐有些哽咽地告诉我。

我忘了我是如何到了楼下，脑子好像定格在了2009房间……

场景四：回家

我向敬老院的门口走去，因为返回学校的时间到了。这时一个老人用轮椅车推着另一个老人过来，“他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也想照张相。”我问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想在哪儿拍，他说：“找个好看的地吧，有花的就行。”我把老人推到了一簇花丛的前面，老人在轮椅上看着镜头，使劲让自己坐端正。尽管面部神经有些麻痹，老人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在花丛前拍完后，我想把老人送回房间，他说还想在院门口拍一张（大门的横梁上有四季青敬老院的字样）。我推着老人来到了敬老院的大门口，把老人安顿在他指定的位置后，跟随过来的金丽拿起了相机。

第一张照片拍完后，老人颤巍巍地掏出了手机说：“能用手机给我拍一张吗？”我们按照老人的要求，用他的手机在同样的位置上又拍了一张。

在送老人回义霖楼的路上，我在想，相机的像素比手机不知好要多少倍，为什么还用手机拍呢。这时老人说：“你会用手机发彩信吗？”“会。”“麻烦你，把这张相片发给我弟弟吧。”我接过老人的手机。“我老家在成都，我在北京，以我现在的状况，我恐怕是回不了家了，我想家呀，就让相片替我回去吧。”老人流泪了。我默不作声地把老人送回义霖楼的1731房间。“谢谢你，谢谢！”我的身后传来老人的道谢声。

尾声

记得早上在门口等中青院的学生时，就看到有两位老人站在门外张望。门卫告诉我，他们是在等来探望的亲属，每到周六日总会有老人站在这里等候。在拍照的过程中，我强烈地感受到老人渴望尊重和交流的愿望。我们可不可以别让老人等得太久；我们可不可以把“常回家看看”的歌词变成行动；我们可不可以放下各种借口，去看望惦念我们的爹娘；我们可不可以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伸出双手。我们可不可以……

我们终将老去！

大朋友项目志愿者（美新路培训师）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