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愿果 于 2012-8-20 07:47 编辑
写字，写毛笔字是一种很需要静心清神的雅趣。我原本是没有如此雅兴的。只是因为佳琳的一个很认真的玩笑，所以我去买回来了文房四宝，开始附庸之，这也是去给崔奶奶的见面礼。然而第一次的尝试很是失败。 因为以前不会写毛笔字，只是为了把硬笔字的构型练出一点样子，所以买了小学生用的毛笔和练字的米字格黄草纸，临摹从电脑里打印的行楷字。墨汁也用的是很久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买了来没有用完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也买了一个假的澄泥砚，却是不用于磨墨，只是用来稀释超浓的墨汁。因为砚被刻上了松竹梅岁寒三友，所以劝喻自己的成份多于实用的成份。就这么三三两两涂鸦了几张草纸也就作罢了。 不曾想，原本想说根本不懂书法，却说成练得不好，就被佳琳理解成谦虚了。木办法，硬着头皮，想办法置办点真家伙练练。万一写得实在难看，好在诗是我创作的，也算是心意了。 在新华书店里买了十张最便宜的宣纸，和一枝三号的狼羊毫湖笔。还有一支最便宜的黄山松烟墨。就这样回家开始研墨，开笔。可是，当第一笔下去时，宣纸上洇开了一片墨团，根本没有笔划的形状。灰头土脸的正准备放弃。 哎……字要这么好写也不至于从小就要求练了。偶是生在好时代啊！上小学开始社会上要现代化了，毛笔这么落后的东西必须第一个被抛进垃圾堆了，所以偶解放了。上大学时要信息化了，连字都不用亲自动笔写了，电脑打印的信那才叫时髦。现如今却又要重新写字，还要重新练毛笔字，哎……倒退啊…… 可是，承诺了要写的，总不能跟崔奶奶发一通感慨，让她老人家跑步进入信息化吧。得嘞，继续吧…… 兴许是我买的纸有问题呢。于是又去买纸。这回不去书店了，冒着雨直奔那文房四宝的专卖店，那里都是批发的。买了一卷小尺寸的练习用纸，一百张，另外买了不洇墨的纸十张（店主特别照顾，零卖给我，不知是否夹宣的）。还买了倒数第二便宜松烟墨一支。兴冲冲回到家，又开始研墨书写。不洇墨的纸笔划涩，以我的水平字很难写得好看。练习纸上的墨迹依然洇得一塌糊涂。好在这回字写得大了一些，因此笔划字型还在。算是找回一点点信心。因为研的墨比较多，写到最后，天气热，墨中的水分挥发了以后变得特别浓。就发现，墨不怎么洇了，笔开始涩了，写出带游丝的黑白笔划来了。嘻嘻，原来，哈哈……如此。字型依然很童趣，写了一两张，就想交差了事。结果佳琳的时间安排有困难，所以就没有成行。也算松了口气，不会把人丢到家了，那就开始练字大运动吧。 又到批发店，重新买了一刀好些的全开纸，再买两支羊胎毫的笔，一个海砚。回来又发现最便宜的墨味道不好，第二便宜的墨有墨香。好一些的全开纸自己裁开写字，发现笔划好看了一些，纸质均匀洁白，轻盈软韧，有绒毛般柔滑，有麂皮般的质感。这下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含义了，想想看那里还有500大洋一刀的纸，文艺青年也要有经济实力啊。 字算是写得让自己不那么灰心了，但是字型结构依然零乱，所以就找出了正楷的《多宝塔碑》贴开始练字了。每到周末就练准备给奶奶写的诗，不成行就封存。草书似乎看不出字型结构来，所以就找于右任的草书练习。可是练习了之后才发现，草书还真不是没有字型，算了，还是别丢人了。练正楷写行楷，就这么定了。 研墨写字，除了是任务，也是静心宁神的方法。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先静静，然后就去练字。把其它的事情都忘记掉，只计较于一笔一划，一字一行之间。 终于佳琳确定了去看崔奶奶的时间。可是依然没有写出满意的字来，只好在周六晚特意地裁出了几张三开的纸，拿出有墨香的墨，在海砚里研出浓浓的一池墨。连夜的写，写到了很晚，才觉得有三张找不出错字来，都拿上凑数吧。好在刚过立秋的夜晚，又是下过了雨的，非常好睡，所以早上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中午第一次见到佳琳，她要带我从元大都后面去一福，那是她最熟悉的路径，我说网上看过地图，就从路口去吧，所以走了一条与她平日里走的完全不同的路。这样到了一福找到了崔奶奶。佳琳预约过了，所以崔奶奶特别精神的等着她的到来。 房间不算大，崔奶奶坐在床上热情地伸出手跟佳琳亲热。床贴墙角摆放，床头靠窗，放置着棉被和枕头，让崔奶奶靠着坐。崔奶奶满头白发，脸上因为有故人来访而显得格外的喜上眉梢。带着条纹的上衣裹着瘦小的身体。腿上盖着条毛巾被。对面一张低矮的行军床，也许是护工的卧榻吧，行军床邻着卫生间的门。两张床之间，崔奶奶的床尾放着一把轮椅，更显得空间有些拥挤。 看到我，崔奶奶很是意外，热情地招呼我和佳琳就坐。因为我带了字要给崔奶奶看，所以护工和佳琳坐在了行军床上，护工给我找了一只方凳，放在崔奶奶的床头柜前。我就坐在方凳上给崔奶奶展开了我带的字。佳琳给崔奶奶解释这些字的缘由。崔奶奶似乎还不太相信这是我给她写的诗，又是我写的字。还问我是哪里买的。我说纸是买的，字是写的，写的是一首写崔奶奶您的诗。崔奶奶说她也看不懂啊，我就开始给她讲解。 “只恨床榻无斧钺”，这是说啊，您唱曲儿的时候，可惜没有戏台子上的道具，斧钺钩叉。“不着铠甲也扬鞭”，这是说啊，唱曲到激动处，您哪，就像是要策马扬鞭上疆场，就算没有戏袍，不能带甲着盔，也不影响您高扬马鞭。“少年可识未酬志”，就是说，您在问听曲的人，听我唱曲的少年人啊，你可知道我的志向不。“携手共邀九霄天”，我们一起啊，重回沙场，冲向云霄，直上九天。这前四句说的是您唱曲儿时的神采。“婉转悠扬铿锵劲”，是说您唱曲儿声音好听，又有力道。“余音绕回连韵脚”，是说您唱曲儿和仄押韵，跟上一句合起来呢说您唱得声音好听，曲调有韵味，韵尾拖音的地方风味十足。“水袖挥出三五丈”，说您唱曲到好处，动作刚劲有力，手一挥，能把水袖挥到电梯间那么远。“谁说歌者岁上百”，看看您唱曲，谁能想到您都已经百来岁了呢。 崔奶奶听着非常的高兴，就要马上贴到墙上。然后，像是捧着宝贝似地给我看面相，手相。面相呢，说印堂宽阔，天圆地方，双耳垂肩，是有福之人。手相呢，是山高水深必有才华。后发际上翘也是有福之相。又问名字属相，不相信我的年龄，问了几遍，得到几次的肯定的回答之后，只能说看着不像。哈哈……崔奶奶说话真是让人高兴。 然后又给佳琳看面相手相和后发际。还问了名字属相。 崔奶奶的短记忆的确是已经退化很多了，所以问了我和佳琳好几次的名字。可是看着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能说得出来送的人是什么时间来看他的，名字记不住，是哪一个却是能对应得准确无误。 然后拿出了她的宝贝相册，这里记录了与她相伴的志愿者，还有叶先生，她知道是我们志愿者的领导。又拿出蛋黄派一定要我和佳琳吃。只拿在手上不行，得看着我们撕开了吃。 佳琳帮着她找到口述史上关于她的内容，她要我拿一本，我说有了。说到高兴处，她就唱起了曲儿，还是那个神采，还是那个味道。 说着唱着，渐渐眼睛开始有一些瞇缝了。我就和佳琳帮她把枕头调低些让她躺着。可是她却是躺不住，又要坐起来。我想她是知道的，她要是躺下了，我和佳琳就该离开了。所以她的头刚在枕头上贴一会，就会拉起床尾栓着的帮助她起床的绳子，坐起来，继续说话。如此躺下又坐起无数回，再累也要坚持着。又教了我们一些养生的知识，活动手腕的洗手操，剪指甲不能齐根剪等等。直到护工回来了，我们确定是要离开了。她很是难过地，不舍地用脸贴佳琳和我的手臂，还和佳琳玩拉手，拥抱。泠着泪，话语带着哽咽地跟我们告别。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别了。 虽然下次去她依然记不住名字，可是她是一定能记得住人的。
（8.12 事，因为发的时间晚了一周，所以特别注明一下，并向大家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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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0 07:4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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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0 14:06: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