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 随 思
总是在最快乐的时刻心里会有些忧伤,你知道过了此刻一切又将消逝,而如此难得——说这句话的女孩,坐在春江上的古老画船,看着窗外阳光下慢慢往后推移的青山。再过4个月,她要满28岁了。又是这样重要的时刻。恩,好象人生有过许多次这样或者比这更重要的时刻。从15岁开始,女孩总是在这样期待并设定可以转折人生的时刻。那样得无所适从。一个人在里面转转转。转在心里,但是因本身是弱的。不足以强大到承担。只是觉得不完美啊。混乱的内心没有一个安宁的地方,她已习惯在心的外面寻寻觅觅。
12岁的照片上,三个小女孩春游新沙岛留影。身后是南方小岛的婆娑树林。是仅存的最早的小时候的照片了。12岁的女孩子即使在照片上也是与众不同。眼神无比坚定,仿佛获得了一种可以穿透一切的力量。与生俱来,甚至不用自己去确认它的存在。在这个年纪,天地之间,内心是丰盈的。沉默而有力。女孩子对妈妈说,我要上最好的大学。在孩子眼里,读书之路,也如同田野的秋后一样明亮而迷人。与读书之路一样毫无疑问的,还有她的民族国家梦。是天赋,扎根于生命本身,无从解释。照片的右上角写着: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华年如水。好象是来自于台湾的一首民歌。第一次听见,便觉欢喜,内心柔软而无法动弹。一直有两种能量纠葛着半生,柔情似水与悲壮情怀。而她本身不足以丰沛到来去自如。所以有诸多的痛苦。
18岁,她在日记本里写着“我的未来应该是轰轰烈烈的,对此我深信无疑。”她从未曾知晓自己会在这样的年纪遭遇爱情。5月的小城老街上的,梧桐树下,高中少年一边在前面奋力得骑车,一边回头跟坐在后座上的少女说,这件衣服真好看。又是阳光,细细碎碎照在少年的兴奋异常的脸上。此后是8年的天各一方。
23岁的北大,仿若遇知音,无法预料的纠葛。茫茫然不知所措。还是伤在了内心。非常致命。像是河蚌里的沙子。那年11月里的湖边,起舞的身影,秋阳树影如此美。
又是北京,26岁的女孩走在秋日的北土城西路上,漫天柳叶,突然落泪。叶先生说,他愿意做她的人生导师倾听她的一切。即使她明知完全不一样的成长环境,他也许无法理解她的一切。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在那里。
女孩终于过了27。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和23岁那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了。23岁时候在北大湖边留下的青春,还是让人心疼,和迷恋。可是又怎么样呢?她慢慢明白怎么样的年纪和什么样的人生状态都是无关紧要的。她在那些非凡女性的影象里找寻到了不一样的魅力——坚韧和勇气。年老的波伏娃如此迷人和美丽。眼前的年过60的叶阿姨眼里的赤子童心同样也是迷人和美丽的。10多年的徘徊好象在这一年里有了停靠点。她并不对自己的那么长时间的茫然遗憾。若没有茫然,那些坚定该是多么的毫无力量和深度。在暴阳之后的大雨过后,她对好朋友说:即便是佛内心也曾有过起起伏伏,肯定。
她慢慢得也学着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和承担诸多的命运。要用自己的心,沉默而有力。好象比这更重要的是,还慢慢得放下了一些。总算是经历了一些工作和感情,女孩已经有些了解和懂得了自己。认识你自己。还是这个古老的命题。
再过4个月,要满28了。内心还是激荡,不止息,没有稳定。但是女孩子已经完全相信了大自然的一切神秘力量。所以也相信此时与叶先生一家的春江之行也是上帝安排的。这样至纯的生命境界,深深心疼。整个心灵仿佛狠狠得震荡和洗涤了。之前的人生里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动和感激。仿佛是冲破最后一层迷雾前的一丝天外晨曦。
似乎获得了一种力量。与心底的声音遥相呼应。那些华丽的衣饰和妆容在丰沛的内心面前是苍白无力的。也是于事无补的。击退了心底的仅有的那么一丝丝对外物的留恋。与虚华。
她起身看了看西湖边的天,有一些雨过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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