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相会

麦田里的守望者 · 发表于 2011-8-23 18:04:08

本帖最后由 mhfnm 于 2011-8-24 10:37 编辑

我的父亲，今年55岁，经历了半生的坎坷波折，现在已经成了有些驼背的干巴小老头儿。今年的6月底，他随同村的人来到北京打工，在建筑工地上做零散的活计。
   起初我不知道，父亲也未曾打电话给我说要来北京，后来是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的，结束和母亲的通话，我便拨响了父亲的手机（姐姐不用留给父亲用了）。
父亲告诉我他在阜成门/月坛公园附近打工，工头管饭吃，就是住的条件差点。我说要不这周末我去看看你，结果被父亲一口回绝掉了说不用来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他一切都好。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异样，觉得没法在跟他说什么了，失落中挂掉了电话。

   我对向凌说，自己感到内疚，都工作的人了都没有能力照顾好父母。有时候，我刻意保持和父母的距离，放佛那样才能让我成为一个独立的男子汉，自己闯荡拼搏奋斗，自己抹掉眼泪拍下尘灰，但当我真的失落忍不住流下泪的时候，总想着回家，回家。
   上学的时候，我也不怎么理会父亲，除非他给我打电话才勉强说上两句，每次都是他在电话中嘱咐我尊敬师长、团结同学朋友、注意身体，结果都在我嗯嗯嗯的声音中结束。

   内心中感觉到和父亲走近，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次我主动打电话给他，问了他的工作累不累，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看不看电视报纸之类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是轻松的，父亲仿佛是我的朋友，有说有笑。
   7月底的时候，听母亲说父亲最近的身体不好好像得病了。于是我拨响了父亲的手机，父亲说他们刚刚结束了一个工地的活，说他前几天感冒了也睡不太好。我问要不周末我和向凌去看看你吧，父亲顿了顿说要不你们等我8月10号来吧，帮我把工资汇回老家。

   嗯，我应声道，向凌也很开心。最终我和父亲约在了上上周日的下午见面。
   8月14号那天，天气预报说有中到大雨，天空的乌云压的很低，我心里有些着急想着千万别下雨，不知道父亲有没有雨伞？中午的时候父亲给我打过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我说大概3点能到吧，我让父亲买个雨伞，父亲说没事，街上这么多的门市随便去一家避避雨就行了。听到我说要去买东西，父亲便急忙说什么也别买我这里全着呢。

   向凌和我，简单收拾好就出发，在家乐福给父亲买了一双春秋穿的皮鞋，一件体恤，一条短裤，两双线袜，一些小包装的茶叶，后来向凌给父亲挑了五个擦脸的面巾，又带了两包瓜子，给父亲也买了把雨伞。
   月坛公园北门，是我和父亲相会的地点。路上遇到一个农业银行，我便让向凌先到里面坐会儿（她身体也不舒服），我去月坛公园北门找父亲。
月坛公园北门是红色的，我远远地朝那边看了看，好像没有人在等，于是紧走两步，正在这时，我看到前边一个人坐在公园围栏边的泥台上，在抽着烟，我只能看到他的侧影，我寻思这不会是父亲吧？

   结果真是父亲，他上身穿着一件半袖汗衫，下面穿了短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凉皮鞋，嘿嘿，这个小老头真是挺讲究，从来都是把自己打扮的干干静静的。后来听他说，在工地上他每天都洗衣服，颇有自豪感。
   在农业银行存完钱后，我们商量找个饭店去吃饭说会儿话。月坛这里放佛是他的地盘，只见他脚下生风，带着我和向凌往前走，穿过马路，抄进小胡同，边走还边说着这里是武警第二医院，那边是南礼士路，那边是他打工的工地，那边你们怎么走就到地铁站之类的话，简直就是个本地通。
的确也是，父亲二十年前做生意时就来过北京，游历过半个中国，还记得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父亲半夜出差回来，把我们姐弟三个喊醒，拿出炒绿豆给我们吃。

   在父亲眼里，我们永远是个孩子，需要他来带领。
   在一家川菜馆坐定，父亲端详了半天的菜谱拿不定主意要吃什么，他连连喊贵，说咱们要点花生米就行啦。向凌笑着对父亲说，你都养李全二十几年了，该他请你了，我也连说是啊，我请你吃饭。
   点下了菜，父亲说自己要喝点白酒，二锅头就行，我说我也喝点。父亲在家时就爱喝酒，经常会买些散酒，与母亲在午饭晚饭时喝点，微醺，就是他们的幸福。

   二锅头的度数很高，加之我现在几乎已经不喝酒了，所以两三口酒下肚，我是翻江倒海不是滋味，于是赶紧要了瓶啤酒。父亲称赞着饭店做的烤鱼好吃，也给我们说着他在工地上的事情，也问着我和向凌的情况。
   向凌提议照个相，父亲连忙摆手笑着说不照不照，像个小孩儿一样。父子俩此刻在相机中停留，也在我的心中停留。

   下午6点半，父亲要回工地了，我们送他到工地门口，他接过我们为他买的东西，侧着身子走进了那条通往住处的小路。
   月坛这里的树很多，人少车也少，很安静，凉风吹过，望着父亲消失的身影，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梦想。